“這是在做什麽？”
    傅老太太看著傅默臉上痕跡很深的巴掌印，以及淤青的嘴角，眉毛幾乎要擰到一處。
    不落聲響地將視線移開，看向火冒三丈的傅老爺子， 也隻有他才會下這麽重的力度打人。
    “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說過不要去打擾你奶奶嗎！”他的目光嚴厲的掃向傅韞，後一句話顯然是對傅韞說的。
    又是這種讓人害怕的眼神，傅韞躲開他的視線，緊挨向傅老太太，頭微微往左後方位置動了動，小聲說，“我爸爸找到的奶奶，要罵就去罵他。”
    不遠處，傅明成看著站在樹旁的傅明聿兩父子，不經意地微皺起眉，語氣裏流露出些微的訓斥，“怎麽讓孩子看這些，先帶他回去。”
    “我不走。”傅越仰起頭，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他們耳中，“我姐姐在那裏，我不走，大伯。”
    說完也不管他們，掙開傅明聿的手跑向溫嫿。
    幾秒的時間，原地隻餘他們兩人，傅明成瞥了眼傅明聿，沒有再說什麽，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你又在折騰什麽？好好的怎麽把阿默打成這樣？”
    傅老太太先對著傅老爺子發問，路上她隻聽傅韞講了大概，知道了他要把溫嫿送走，也知道了傅默對外公布的事情。
    前幾天他以前的幾個女人來了老宅， 傅老太太被隔應到，把她小兒子叫到老宅，然後自己離開，沒多久這老頭就追了過來，直言自己會處理好，讓人帶她出門散心幾天。
    哪裏是讓她散心，分明就是借著苗頭把她送走。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處理事情的方式還是這般粗暴。
    “他不該打嗎！”
    “先是強硬把我送出國，又一意孤行地宣布自己的身世！”
    “我打他幾巴掌都算輕了！”
    傅老爺子怒不可遏地說完，滿含憤怒的目光射向傅默他們，就看到傅越跑到溫嫿身前，害怕又不移開半分地直視向他。
    “你怎麽不說說要把溫嫿送走的事情？”
    傅老太太站在他們的中間，看著和她相處了大半輩子的男人。
    有時候覺得自己很了解他，有時候卻會發現，好像並沒有了解透徹。
    拍了拍傅韞的手背，她往他的方向走了幾步，溫柔又冷靜地勸告，
    “把人送走解決不了任何事情，你這樣做本身就不對，阿霆。”
    傅老爺子也望向她，她向來說話都是不疾不徐，語調平和，讓他不自覺靜下心來，眼底的怒意在她的注視下散了一些。
    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當年要是知道傅默喜歡溫嫿的事，也會找個由頭把她送走。
    現在隻恨自己當年沒有仔細盤查一遍傅默出國的事情。
    “我沒有做錯。”傅老爺子的聲音有些許低沉，撫心自問，“先是明笙離開我們，現在又是他，難道我們傅家就這麽不值得他們父子留戀半分嗎！”
    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也是他想讓溫嫿離開的原因。
    溫嫿就像當年的秦菲菲，都是致使他們父子背棄傅家的禍。
    “我不反對他們在一起，但是他呢？卻做出對不起傅家的事情，你覺得我不該瘋嗎？”
    “所以你現在是打算不認他這個孫子了嗎？”
    傅老太太佇立在他前方，目光很沉靜，“明笙是我抱回來的，你也答應過我要對他視如己出，但那次在書房，”
    那年在書房，想著二兒子也將要成家，她提出把股權分給三個兒子，也是那時，她第一次知道，他並沒有把明笙當做親生。
    她為此和他大吵起來，過後悄悄找了律師，將自己名下的股權分成三份，隻不過給明笙多分了些。
    “那件事情後，你也保證以後會一視同仁，可後來，明笙還是選擇離開我們。”
    “那些年裏，我時常感傷，如果他是我親生的，會不會就能留下來，會不會就願意留下來。”
    傅老太太深邃的眉眼靜靜注視著他，那雙眼裏是看透一切的眼神，“你都沒有將他視為己出，不把他當親生的看待，還有什麽值得他留戀。”
    “阿霆，菲菲真心待他，那般好的女子一直陪在他身邊，那是他愛到骨子裏的人，愛人永遠離去的傷痛我們沒有一個人體會過，自然也理解不了他的選擇。”
    “他結束生命不是因為傅家不重要，而是他活的太痛苦，也活的太累了。”
    傅老爺子神思恍惚地站在原地，他沒有說話。
    這番話，讓四周變得異常安靜，溫嫿看向身旁的人，他低垂下眉眼一動不動，像被抽離了靈魂。
    “至於阿默，”
    傅老太太緩慢地轉過身，往他們的方向慢慢走，距離幾步的位置停下，看著他的模樣，低低歎道，
    “阿默，你爸爸唯一對不起的，也隻有你了。”
    “那一年裏，他強撐著等到你成年，也許陪你到那時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隻是很想你媽媽了。”
    傅默眼眶泛紅地抬起頭，繃緊唇線沉默不語。
    傅老太太看看他，又看看他緊握著的溫嫿，目光柔和且慈愛，再將視線慢慢轉回傅默身上，
    “嫿嫿陪在你身邊，你們現在的感情，我們也都樂見其成。”
    “阿默，你爺爺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再怎麽樣，你小叔，你大伯，我，還有她們，一直都是你的家人。”
    “不管怎麽說，對外宣布你的身世是件大事，應該和我們好好商量一番再做決定，但你卻誰都不通知就向外公布。”
    傅老太太停頓下來，單純地指出他做的不對的地方，眼神卻沒有責怪的意味，“這件事是你做的不對。”
    他們也都知道，事情已經公布出去，無法再更改，靜默許久，傅老太太周身縈繞著這個年紀特有的沉穩，
    “你爺爺，他剛才說的股份的事情，當做氣話聽就行，他老了，又介懷你父親的事情，想事情不願拐彎，”
    “誰說是氣話！”
    不遠處，那道恢宏的嗓音厲聲打斷他們，傅老爺子快步往他們的方向走近，目光依舊沉沉壓向傅默，
    “我剛才的意思說的很明白，你要離開傅家，不該拿的東西最好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