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本離婚證不僅僅代表他們離婚了。
    對傅默而言，會發生什麽，她清楚，她想傅老爺子應該也清楚。
    她看著擺放在她眼前的離婚證，沒有伸手去拿，而是不自覺地往後退開幾步。
    上天真的很喜歡跟她開玩笑。
    總在她抓住幸福，滿足於當前生活的時候，再把一切都拿走。
    先是爸爸，再是媽媽，現在又到了傅默。
    就好像她不配擁有這些，也不應該得到這些。
    腦中像被人塞入千斤重的鐵塊，感覺身體裏麵好像缺少了一樣東西，仿佛被取走了所有的力量。
    她抬起手扶住身前的椅子，微微低下了頭，不讓人看出她在想什麽。
    許久後，她看向眼前的老人，聲音沒有任何溫度，“你什麽意思？”
    “都擺在你麵前了，還問我什麽意思？”傅老爺子一直觀察著她的反應，全程都冷漠至極，“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別忘了，這離婚證是你對我提出的要求，現在如願給了你。”
    “其實，你不說我還不會想到這一點，最關鍵的是，”
    “阿默知道你和我提了離婚證的事情。”
    說完，傅老爺子的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那雙蒼老的眸底壓著鋒利的冷光，他看到溫嫿臉色慌亂了一瞬，隨即又恢複了麵無表情。
    “你不是都看出我和他互相喜歡了嗎？”
    也是，看出又能怎麽樣，要不然也不會送她出國，現在又給他們辦好了離婚證。
    果然，傅老爺子繼續冷漠地發問，“那又如何？”
    “你想要我就要給你，你不想要的時候，我就要如你的意願？”
    “我傅家什麽時候輪的到你來任意提要求。”
    最後這句話暗含著威壓，目光攝人地看向她。
    溫嫿的臉上浮起一抹冷笑，現在動不動就故意混淆事情的起因，倒打一耙到她身上，懶得再和他爭辯，隻拿起自己的背包，臨走前落下一句，“你覺得不如何，就自己把這樣拿到傅默麵前說吧。”
    轉身毫不遲疑地往門口走，她急切地想要離開這個連空氣都令人憋屈的地方。
    傅老爺子的指腹輕輕敲擊著桌麵，第四下的時候，沉著聲音命令，“站住。”
    溫嫿不做理會，腳步愈發的快，很快的拉住了門把，在門被她淺淺拉開一絲縫隙的時候，身後的人不緊不慢地開口了，似是篤定她會回頭，
    “阿默父親的身世，這個世界上隻有我知道，你確定要離開？”
    她登時定在原地，看著縫隙外的光亮。
    傅默連她父親的身世都能查到，卻沒有和她說過自己父親的身世。
    他應該也在查，連他都查不到的話，溫嫿緩慢轉身看向還坐在原位的老人。
    傅老爺子向一旁伸出手，張盛拿出一個文件袋恭敬地放到他手上。
    眯起雙眼一動不動，傅老爺子看著手上的文件袋，當年收養傅明笙時，他讓人去查過他的身世，隨後又把所有痕跡都銷毀得一幹二淨。
    幾十年過去了，不管是傅明笙還是傅默，誰都不會查到任何蛛絲馬跡。
    但是現在，他抬眼看向站在門邊的身影，拿起桌上的離婚證，將它們疊在一起，眼裏閃過算計，
    “離婚的事情，你自己和阿默說清楚，同意的話，就過來把這些東西拿走。”
    溫嫿站著沒有動，洪亮的聲音在她耳邊回響，似提醒也似警告，“隻有這一次機會。”
    離婚的事情，如果是她告訴傅默…，沉沉呼出一口氣，溫嫿捏緊背包的細帶，重新走過去。
    “那晚在老宅，我隻提了一句離婚的事情，在他的房間裏，傅默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這一次呢？
    溫嫿看著慢慢推到自己麵前的東西，又看向臉色沒有任何波動的老人，“他是你從小看著長大，你比我更了解他，應該知道，傅默會傷害自己，”
    “沒有經過我們兩個當事人的意見，就被你離了婚，”
    “一定要把他逼瘋不可嗎。”
    她的質問，並沒有讓傅老爺子的情緒有任何改變，眼底冰冷無情，緩慢站起身往門口走，走了幾步後，在她身後停下腳步。
    “逼瘋他的是你，和我沒有關係。”
    “他滿懷期待的和你相守一生，最後是你把離婚證擺到他麵前，他會質疑一切，最後慢慢推翻曾經短暫擁有的，他會變得偏激，會傷害自己，會發瘋，這些，”
    “他都會算在你的頭上。”
    “而你，隻會百口莫辯。”
    “溫嫿，你們不會相愛，隻會互相傷害，直到你們徹底分開。”
    就算知道離婚證是他辦好的，也不會把他怎麽樣。
    傅默的所有情緒，都會向溫嫿徹底爆發。
    有多愛她，傷害就會有多深。
    這就是他拋棄傅家得到的一切。
    傅老爺子冷冷哼了聲，毫不留情地走了出去。
    辦公室裏，隻餘溫嫿一人，她臉色慘白的看著眼前那抹紅色，動也不動站在那兒，腦中的思緒一片空白。
    這次，她並沒有把握能勸住傅默。
    十幾分鍾後，溫嫿腳步沉重地走出教學樓，大大的帆布包掛在她肩膀處，那些東西都裝在了裏麵。
    雙眼無神地看向天邊的夕陽，照的她眼底也泛著微弱的光亮。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抽回神思，看了眼備注後，接通來電，
    “溫小姐，您好，您上個月定製的…”
    “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點開和傅默的聊天框，看著和他的聊天記錄，一開始都是他在自說自話，這段時間，她回的消息也變多了。
    [怎麽輸入這麽久？還沒有到家嗎？寶寶？]
    她的眼神微動，鼻尖微微酸澀，抿著唇回了幾個字。
    “溫嫿姐？”
    溫司年跑到她麵前，手裏提著一些東西，乍然看到她微紅的眼眶，緊張地問道，“怎麽了？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去幫你出氣！”
    “剛才盯太久太陽，眼睛有些刺疼而已。”
    她揉了揉眼尾，彎起嘴角看他，“找我有事？”
    “是不是那個男人欺負你了？這段時間都沒有看到他，”
    溫司年才不信什麽太陽刺疼眼睛的瞎話，皺起眉頭，說起傅默滿嘴嫌棄，“不要為這種人傷心了，他隻是徒有其表，而且”
    “不是因為他。” 察覺他還要繼續挑剔下去，溫嫿趕緊打斷他的話，“找我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