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們交握的雙手動了下，溫嫿的五指輕輕沒入他的指縫。
    他們十指緊扣在一起。
    傅默看著墓碑繼續著未完的話語，“幾年前說過要帶她來看你們，我做到了。”
    他沒說出來的是，其實他差一點就做不到。
    四周安靜下來，他的薄唇微微上翹著，抬起他們交握的雙手，兩枚戒指緊貼一起，在太陽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他的動作，似是特意讓秦菲菲看一眼。
    “我現在有家了，以後不再是自己一個人，您可以放心了。”
    話落，一陣微風拂過樹梢，揚起了溫嫿的幾縷發絲，她輕輕挽好別至耳後，安靜地傾聽著。
    這座墓地很大，她以前經常去墓園看溫啟，所以一眼就看出這應該是雙人合葬的墓地，但傅明笙卻沒有葬在這裏。
    直到他說完話，溫嫿微微偏頭看他，傅默也轉過了臉，對視了幾秒鍾，他低聲又溫柔的問她，“要不要和我母親說幾句？”
    “好。”溫嫿先鬆開他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神色嚴肅地輕輕彎下腰，三下之後，傅默也走上前，眉眼溫柔地攬住她的腰肢。
    “我和傅默認識了五年多，但真正深入了解他，是最近這段時間。”
    “他的內心很孤獨，”與他剛認識那年，遇到幾次他大半夜獨自一人坐在客廳，也不開燈，像是在黑暗中獨自排解著寂寞。
    “敏感，”他很多方麵都敏感，喜歡鬧情緒，從認識那年到現在，不開心的時候直接上臉，然後又會找著機會逮住她糾纏。
    “脆弱。”有輕生的念頭，不在乎自己身體和生命，就足以說明他內心很脆弱。
    傅默攬在她腰間的手收緊，湊近她耳旁，“知道這麽清楚，為什麽從來都不願意哄我一下。”
    乍然被他打斷，溫嫿偏頭瞪他一眼，“我哄的還少嗎。”
    見他又要說什麽，溫嫿直接小聲凶了一句，“別吵我，還沒有說完。”
    她臉上一副認真嚴謹的樣子，傅默低低笑了聲，手臂一收，讓她緊挨著自己，滿眼柔情看著她。
    深吸兩口氣，溫嫿迅速進入剛才的情緒中，再次緩聲道，“雖然他很少提起你們，但我能看出來，他很想念你們。”
    特別是在他父母忌日那段時間，會過得很低迷消沉，甚至見不到他的蹤影。
    “我們現在有了自己的家，也正在相愛，以後的日子裏，我會像他了解包容我那樣，去了解包容他，我們會好好相愛，陪伴彼此。”
    她的話縈繞在風裏，久久都不消散。
    微風再次吹過時，傅默已經牽著她的手離開，留下一道相偎的背影，以及他們溫柔的低語。
    “在我母親跟前說的那些話，不許騙人。”
    “不騙不騙，不會騙你，我明明有在好好喜歡你。”
    “我要的是你愛我。”
    她對自己的感情在一點點加深，得到一些就會想要更多，他急切的想得到她的愛。
    溫嫿停下腳步，落日的陽光映照在她臉上，鍍上了一層暖光，她迎著太陽的方向看了眼，又移著目光到他臉龐，認真地說出口，“我會愛你。”
    “太慢了。”傅默的雙眼緊盯著她，眼裏的情緒濃烈的纏在一起。
    “是你太著急。”溫嫿拉著他繼續往墓園另一個位置走，開玩笑道，“你是不是想讓我坐火箭。”
    “想。”傅默沒有任何猶豫地快聲應道，神情甚至看上去很認真。
    溫嫿暼了他一眼，往前走幾步拉著他停下來，站在原地等司機把另一束鮮花送進來，認真看向他，“也許某一天我會不自覺愛上你，也許，”
    愛上了卻不自知。
    他等了片刻不見她往下說，捏捏她的臉，“也許什麽？寶寶。”
    “也許，也快了。”溫嫿說完接過鮮花，牽起他的手繼續走往傅明笙墓地的方向，她隻知道在這個方向，不知道大概位置。
    傅默的黑眸明亮了一瞬，這裏他來過很多次，習慣性地移動腳步，帶著她拐了個彎。
    “你父母應該是要合葬在一起的吧？為什麽最後你父親卻單獨安葬？”
    既然秦菲菲的墓地是合葬墓，傅家人和秦家人應該都清楚傅明笙的意願，為什麽最後卻讓他們天各一方的感覺。
    “老爺子找人算過，和我外公說因為我父親自殺，合葬會影響到我母親，我外公因此同意不讓他們安葬在一起。”
    那時候的他，排斥著關於傅明笙的事情，傅明聿和他說的時候，他並沒有理會這些事情。
    剛說完，他頓住腳步，看向他父親方向，又轉頭看向他母親方向，緩緩眯起眼眸。
    溫嫿也在此時開口，說出自己的疑惑，“你沒有懷疑過嗎？如果真是這樣，你父親應該就不會給你母親安排的是合葬墓。”
    以傅明笙對秦菲菲的愛，如果知道這樣做會影響到秦菲菲，他一定不會這麽安排。
    傅默握緊她的手，臉上的線條繃緊，嗓音也變得低沉，“我會找人重新看看。”
    “好，我們先過去吧。”
    他輕點頭，帶著她來到傅明笙的墓前。
    這一次，他沒有像在他母親的墓前那般自然，薄唇崩成一條線，看著墓碑上傅明笙的照片。
    “如果是你，你會原諒他嗎？”
    溫嫿放下鮮花直起身，就聽到他的話，她看眼他的神色，感覺在問自己，又像喃喃自語。
    往後走幾步牽住他的手，一起站在中間 位置輕輕彎下腰。
    直到她們起身，都很安靜，傅默的目光沉沉落在那張遺像上。
    她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你心裏，其實已經原諒你的父親了。”
    他自己清楚，傅明笙做的選擇，是因為愛他的母親。
    更何況，他知道了傅明笙的身世，種種情況下，那股怨恨早已經消失，他也原諒了自己的父親。
    傅默眨動眼睫，緩緩偏頭看她，也牽起了她的手。
    傍晚的霞光照耀在他們身上，在溫嫿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低沉的嗓音回蕩在她耳邊，
    “以前，你教會很多東西，也教會我怎麽去愛一個人。”
    “我曾經很怨恨你，怨恨你因為你們的愛情拋下我不管，甚至一度覺得自己不會去愛任何人。”
    傅默視線低垂到地上，許久，他抬頭直視著前方，“我現在有了自己的愛人，也理解了你對母親的愛。”
    “我很愛她。”
    “爸，這是我的妻子，溫嫿。”
    緊握在一起的手微微輕顫，很微小，但溫嫿感受到了。
    她轉身輕輕抱住了他，下一秒，這個懷抱變得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