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林漫是有些生氣的，趁他剛啟動汽車，語氣不算好。
    “秦澤，我從來沒有同意你不見誰，你這樣在我打電話的時候說那種話，會讓我朋友誤會，也會讓人很尷尬。”
    秦澤開著車，一言不發。
    看著他那張繃緊的冷臉，又是這副話不說一句的死樣子，林漫深呼吸一口氣，扭頭看向窗外。
    氣氛僵持住，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林漫不看他也不再說話，兩人像在無聲對峙著。
    在她以為他又要和上次一樣啞巴一路的時候，他開口了，聲音很冷。
    “他喜歡你，知道嗎？”
    林漫愣住了，但仍舊維持著不變的姿勢，看著窗外。
    她確實不知道。
    江牧是她小時候去滬市外婆家就認識的，後來又同在京大讀書，交集開始變多。
    喜歡她？她仔細回想著，完全看不出來任何跡象，和秦澤一對比，他的行為都算很正常。
    至少在知道秦澤喜歡她的時候，她回想起以前種種，都驚嚇出一身汗的程度。
    “你不要胡編亂造，不是誰都像你一樣。”
    這一句話，落在秦澤耳中就是對那個男人的維護。
    上車到現在，她說的每句話都是關於那個男人，都在維護那個叫江牧的男人。
    秦澤攥緊方向盤，手背上青筋凸現，徹底沉下了臉，眉眼間的鋒利加深，聲音似寒冰，
    “他年輕，甚至比你還年輕，確實不像我，因為年長你八歲，所以你一絲的機會都不給我，把我徹底否決。”
    他也沒有看她，問出了一句在問她也在問自己的話，“林漫，我現在在你眼中很不堪，對吧？”
    林漫的呼吸緩緩頓住，卻還是保持著不動。
    他們兩個人，在這狹小的空間裏，明明隔著不遠的距離，一個死死盯著眼前，一個冷漠地看著窗外。
    “不喜歡比你年紀大的，那就是喜歡江牧這樣的，對嗎？”
    她的沉默讓秦澤眼裏已經沒有任何溫度，整張臉陰沉的可怖，“兩個月時間一到，就會和我徹底結束，他呢？他喜歡你，也會和他在一起嗎？”
    林漫覺得他簡直在無理取鬧，並不想在開車的時候和他吵架，已經盡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沒曾想他卻一句又一句的逼問。
    “說話，林漫！”
    又是這種強硬的語氣，她爸都沒有這樣對她過。
    林漫的聲音冷漠至極，“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剛說完，汽車突然刹住，她身體控製不住猛地前傾。
    十字路口前，紅燈閃爍，林漫心裏那股火也不再壓製，冷漠地看向他，
    “開門，我要下車。”
    “我把他弄出京市，或者弄出國怎麽樣？”
    他們的聲音同時響起，在她的厲聲下， 他說的沒有絲毫起伏，就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林漫覺得他真是有病，聲音染上了怒火，“你非要去針對江牧做什麽，秦澤，你不要發瘋，我找他是因為有事情要麻煩他，”
    “我呢！”
    秦澤偏頭看她，壓製的怒火到了臨界點，眼神如利刃一般銳利，直擊她的內心，
    “我呢？林漫。”
    “我是你男朋友，為什麽不找我？”
    對視的幾秒裏，林漫避開了目光，秦澤卻已經看穿她，再次質問道，
    “從知道我喜歡你開始，你對我的態度隻有躲避，為什麽？僅僅是因為我年長？”
    林漫看著前方不斷驟減的紅色數字，依舊是那個回答，“對。”
    “還不肯對我說實話？”秦澤重新攥緊方向盤，目視向前方，言語透著無情的殘忍，“喜歡年輕的，年輕的江牧，”
    “你真是有病，秦澤。”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想對江牧做什麽林漫聽清楚了，怒罵出聲。
    “明天京市不會有這個人。”冷漠地說完了這句話，汽車重新啟動。
    林漫看著那張冷沉的側臉，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決定了一個被她無辜牽連的人的命運。
    這才是真正的玩火自焚。
    她扭開頭重新看向窗外，眼神卻沒有焦點，“前麵停車，我要下去。”
    秦澤沒有半點要停下的跡象，繃緊下顎，“又想躲著我？林漫，你現在為了他又要躲我”
    “對，你說的每句話都對，我喜歡年輕的，像江牧這樣年輕、聽話、幹淨、懂事、長的好看，和他在一起我很開心，可以讓我下車了嗎。”
    林漫不再辯駁，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汽車突然一個轉彎，直直地停在路邊，秦澤握在方向盤的手輕顫，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她，“再說一遍。”
    許久後，林漫沒有起伏的聲音響起，“秦澤，我不想恨你。”
    她扯開安全帶，握住車把，卻沒能推開，僵持了幾秒，她依舊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讓我下去。”
    秦澤的唇瓣抿成一條直線，暗含怒火的眼眸漸漸填滿落寞。
    幾分鍾後，林漫推開了車門，起身之時聽到他喚了她一聲，“漫漫。”
    似在無措地挽留。
    她站到了車下，手握在車門上，將要推上時，他又喚了一聲，“漫漫。”
    這一聲，透著傷心和難過。
    她的動作頓住，腦海裏閃過不久前溫嫿和她說的某一句話——不是突然就能牽動你的情緒，他在你沒有察覺的時候，早就浸入你的生活，隻等待時間的發酵。
    “漫漫。”
    這是第三聲，藏著不安。
    關門聲響起，林漫重新坐回了車裏。
    汽車也重新啟動。
    爭吵過後，兩人反而都維持著一種平靜，沒有再開口，一路上都很安靜。
    又一次來到那棟房子，秦澤停好車。
    車門打開，他下車來到她車旁，拉開車門，解開她的安全帶，小心地將她抱下車放到地上，牽住她的手。
    他們依舊沒有說一句話。
    秦澤牽著她走進去，來到上次那間房，門關上那刻，他吻住了她。
    他吻的很溫柔，低垂的眉眼也透著溫柔，抱起她躺到了床上。
    還是在吻著她，也隻吻著她的唇，似安撫，又似疼惜，他吻的很輕很溫柔，比僅有的幾次接吻都溫柔。
    林漫終於抬眼看向他，一看就撞進了他的眼中。
    他直直凝視著她，看她的目光中滿是灼熱的愛意，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洶湧。
    林漫呼吸微窒，卻沒有移開視線。
    直到，他的舍.尖.輕碰.她的齒關，似在等待她的允許，沒一會兒，她張開了。嘴。
    他依舊吻的很溫柔，克製著探尋每一個角落。
    今天的林漫很不一樣，對他很不一樣，他察覺到了。
    這一次，他們隻接吻，彼此的呼吸輕輕柔柔交織在一起，他像是怎麽都吻不夠。
    不知過了多久，秦澤抱緊她沉沉睡過去。
    林漫沒有睡，前一秒還在吻著她的人，下一秒直接入睡， 她愣了一瞬，眨了眨眼看著他眼底的青黑。
    看著看著，她抬起指尖輕輕觸在上麵。
    腦海裏突然浮現今天下午在商場，溫嫿問她的那句話，“漫漫，你喜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