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我爸爸！”
    也不知道小丫頭是見到媽媽激動，還是嗓門本來就大。
    這一聲，整個店裏都能聽到。
    江凱瞬間驚得瞪大了雙眼：“！！！”
    再看黃珂，那家夥跟腳底抹了油似的，已經閃現到另一桌了。
    讓江凱發麻的，不是小煎雞蓋澆飯裏的花椒。
    而是漆小雪看他的眼神。
    七分審視，還有三分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報警。
    挺好的……
    人生初相見，至少印象深刻。
    “她……她是我妹妹！”江凱連忙解釋。
    江悅澄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麽，後知後覺地補了一句：“我忘了！在外叫哥哥，在家裏才叫爸爸！”
    江凱：“！！！”
    好好好，審視的眼神更深了。
    這下……跳進學校芳草湖裏也解釋不清了。
    毀滅吧，累了。
    江凱滿心無奈，累覺不愛。
    抬手捂住臉，腦子裏瘋狂運轉，思索著該如何力挽狂瀾。
    “妹妹，你偷偷跟姐姐講，他到底是誰？如果你被欺負了，姐姐一定幫你。”
    漆小雪彎下腰，湊近小女孩，聲音輕柔地在她耳邊低語。
    江悅澄也乖巧地把小嘴湊過去，悄聲道：
    “他真的是我爸爸，你也真的是我媽媽。媽媽什麽時候原諒爸爸呀，咱們就能一塊兒回家啦！”
    “太壞了，肯定是那個人教的，真無聊！”柳溪然瞥了一眼，不耐煩地說道，“小雪，別管他們了，咱們點菜去吧。”
    沒有得到答複。
    柳溪然扭頭，見漆小雪正盯著小姑娘出神，不禁問道：“想啥呢？”
    “好奇怪，我明明確定是第一次見她，可怎麽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什麽感覺？”柳溪然追問道。
    “想抱抱她。”漆小雪眨了眨眼，表情很是認真。
    “大概是小妹妹長得太可愛，讓你覺得親切吧……我們趕緊點菜吧，吃完飯下午還得練形體呢。”
    漆小雪輕輕點頭，心底卻莫名泛起一圈漣漪。
    她下意識低下頭，正瞧見小姑娘委屈巴巴地撇著嘴。
    小嘴無聲地開合，分明是在喊：“媽……媽……”
    就這一眼，那雙澄澈得仿若能映出世間一切美好的眼睛，直直撞進了她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溪然，你幫我隨便點份素飯，我過去跟那個人談談。”
    “好吧，那你搞快點。”
    見漆小雪朝自己走來，江凱下意識站起身。
    “同學，麻煩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好……”江凱起身，眼角餘光瞥見躲在隔壁桌的黃珂正衝他擠眉弄眼，那意思顯然是讓他穩住。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店門。
    漆小雪不愧是校花，光是在那兒站著，就有好多路過的男生頻頻回頭張望。
    “同學，你這麽做不對。怎麽能讓自己的妹妹管你叫爸爸呢？就算你想接近我，也不該用這種方式！”
    漆小雪的胸口微微起伏，雖然語氣有些重，眉頭也微微顰著。
    即便如此。
    她這副模樣不僅沒讓人覺得凶巴巴的，反倒透著一種別樣的韻味，別樣的美。
    江凱與她麵對麵站定，相距不過一米。
    不得不感慨，校花的稱號果然是一票一票投出來的。
    隻是化了淡妝，已然美得不可方物。
    尤其是她的骨相，太有辨識度了。
    跟那張照片簡直如出一轍。
    江凱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她真的是我女兒。”
    漆小雪聞言，明顯愣了一下，眉心微微鬆開些許，反問道：“你今年多大？”
    “十八。”
    “她多大？”
    “9歲。”
    “這可能嗎？”
    江凱將手伸向褲兜，摸出親子鑒定的報告。
    “今天上午剛測的，基因不會說謊。”
    漆小雪接過報告，目光在數據間遊移。
    她心裏清楚，基因檢測具備法律效力。
    正規機構很難造假。
    江凱……
    江悅澄……
    親屬關係成立……
    “紙上的內容用word文檔就能做，學校裏邊就能打印，說明不了什麽。”
    “你看到澄澄的時候，是不是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江凱不知怎的，突然就不緊張了。
    剛才在店裏，他看著江悅澄撲進漆小雪的懷裏。
    兩人四目相對，相視一笑。
    歲月靜好，仿佛時光在這一刻凝固。
    而後漆小雪聽到澄澄喊媽媽時，臉上浮現出的複雜神情，絕非陌生人能佯裝得出來的。
    哪怕是影後來了，也演不出那般神韻。
    那一刻，江凱的心裏產生了一個想法。
    或許漆小雪真是澄澄的媽媽。
    我未來的……妻子。
    “女孩對女孩有親切感，好像也正常。”漆小雪抿了抿唇，回味剛才見到小女孩的瞬間，心底確實湧起一股暖流。
    “我再給你看樣東西，不會耽誤你太久。”江凱說著，從兜裏掏出一張照片。
    照片背景是海邊，幾棵紅杉樹在夕陽餘暉的映照下，拖出長長的影子。幾隻海鷗振翅高飛，劃過天際，畫麵寧靜而美好。
    照片裏，一位中年男子與江悅澄笑容燦爛，一旁的女子麵向鏡頭，溫婉淺笑。
    這是一家三口的合照，滿溢著幸福的味道。
    “這是……我？”漆小雪指尖輕觸照片，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她仔細端詳照片中那女人的眉眼，竟與自己如複刻一般！
    藝術生對自己的容貌非常重視。
    尤其是學表演的，每天都要對著鏡子練習表情管理。
    她對自己的五官特征再熟悉不過。
    也非常確定，若是自己到了三十多歲，模樣定與照片上的女人有九成相似！
    “昨天，下著大雨，我在巷子裏遇到澄澄蹲在那兒淋雨哭。我過去想幫她，她一抬頭看見我，張口就叫我爸爸……”
    江凱原本還擔心，見了漆小雪後，這些事兒沒法順順當當講清楚。
    但現在，他卻發覺一切好似水到渠成。
    或許是漆小雪身上的親和力。
    也或許是自己帶入角色中後，緊張感便消散了。
    “我建議，你也跟澄澄做個親子鑒定，費用我來出吧，畢竟是我提的這事兒。要是你覺得不方便，給我一根你的頭發就行，回頭我把結果告訴你。”
    漆小雪雙手在大腿前不安地搓動，試圖緩解內心的緊張。
    這事兒來得太突然，任誰都毫無心理準備，一時半會兒實在難以接受。
    “我是學表演的，未來……”
    “我懂，你的人生規劃很重要。可如果……我是說如果，澄澄真是你的孩子，你打算怎麽辦？”
    江凱並非想推卸責任。
    他隻是覺著，如果漆小雪真是孩子的母親，那她理應擁有知曉真相的權利。
    至於往後她是選擇奔赴光明前程，還是選擇陪伴孩子成長。
    那都是她的自由，江凱都會給予尊重。
    “這件事太奇怪了……但我願意做親子鑒定。”
    漆小雪深吸一口氣，偏頭拔下自己一根頭發。
    “費用我會自己承擔，我們加個微信吧，等結果出來你記得告訴我。”
    “好。”
    兩人剛加上微信，黃珂就帶著江悅澄走了出來。
    “澄澄，跟姐姐說再見。”黃珂抬手朝漆小雪的方向指了指，輕聲哄著小家夥。
    江悅澄卻緊抿著小嘴，眼中滿是不解。
    為什麽要讓她管爸爸叫哥哥，管媽媽叫姐姐？
    為什麽爸爸媽媽突然變得這麽陌生？
    她眨著大眼睛，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小手緊緊抓住黃珂的衣角，不敢上前。
    看到這一幕，漆小雪的心揪了一下。
    不知為何，她心底突然湧起一種強烈的感覺。
    那張照片，說不定是真的！
    倘若這世間真有母子連心一說，那此刻她心底這突如其來的悸動，或許就是最好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