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要和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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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色慕少艾,李持安你不要臉!
    紀太妃是紀二娘子的姑母,紀太妃原本教養紀二娘子是為了給官家做娘子的,官家不願枕畔有雙眼睛盯著,才推拒了紀太妃的好意。
    能入紀太妃眼睛的女子,多大都品貌非凡。
    薄薄鉛華淡淡妝,更讓紀二娘子風致嫣然。
    不要臉的想法過後,李持安朝紀二娘子點首。
    這件事不解決,兩人就會永遠捆綁在一起,痛苦不堪。
    紀二娘子都如此坦然對待,他作為一名男子扭捏推辭,就更像個偽君子了。
    “佛前不語人間事,恐汙菩薩清聽,李主司可介意換個地方談?”
    李持安像個孩童般聽話地點頭。
    眼前的女子一舉一動從容不迫,端莊大方,一字一句徐徐說來,不卑不亢,有禮有節。
    完全不像表弟說的,那女人是笑麵虎,笑盈盈的就給人一巴掌。
    反而是他妄自尊大,目中無人。
    “般若門外不遠有一菩提樹,那有一涼台,曰明鏡台,沙彌清掃後,第二日才會去清掃,目下人少,不失為一個談事的好地方。”
    紀晏書提裙擺跨出門檻,走下石階,向般若門外走去。
    李持安跟上,卻不敢靠近。
    阿蕊隨後。
    般若門是天王殿的前門,順著般若門朝前看去,可見依山而建的整座覺明寺。
    寺廟殿宇各處栽植的青鬆翠柏,讓覺明寺在料峭的早春中顯生機勃勃。
    明鏡台處在半山腰,視野開闊,平視可見汴京城外的禦河,垂眸亦可見山腳上的三四個樵牧。
    紀晏書緩聲開口,“李主司,奴家知你不願娶,可你不該如此待奴家的。你若不願意娶,可以同你大父、你外大父明說,二老皆是通情達理的,兒孫不願之事,想必也不會強按牛頭喝水。”
    李持安心中羞愧。
    紀二娘子的樣子根本就是看不上他,對他不屑一顧。
    棠溪昭說的對,明明有其他更好的辦法解決,他偏偏用了最天真的辦法。
    他隻能躬身作揖賠禮。
    “李主司是話也不願多說幾句嗎?”
    “非,非也,是李某有愧二娘子,怕多舌徒惹二娘子生氣。”李持安說得很誠實。
    李持安的操作真是氣得如來佛出虛恭!
    紀晏書平複心裏的波瀾,為了那金山銀山,還有宅子,就得要用李持安的這份愧疚多撈點油水。
    她朝李持安搖了搖頭,“奴家並不氣,奴家應該哭才是。”
    李持安眼眸中疑惑。
    “李主司是男子,自然不會知道女子的處境,也不會知道女子被夫家如此對待後會麵臨什麽樣的局麵。”
    “這個世道貴富輕貧,尊男卑女,男人犯的錯,他們隻會指責女子的不是,女子受了委屈,他們也隻會說這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沒,沒二娘子說的那麽誇張。”
    “李主司是說覺得奴家誇大其詞?”紀晏書不由氣得一笑,同朱門大家的男人說話就是頭疼。
    ”那李主司不妨這幾日到酒樓茶坊瓦子去走走,去聽聽,看看她們指責你的多還是我的多。”
    紀晏書盡量壓著嗓門,提醒自己不能太爆粗口撒潑,免得那張巨額交子被氣沒。
    李持安這兩天聽府裏丫頭說過兩嘴,當夜的事已經滿城皆知,有的說他混賬,有的說紀二娘子無禮氣暈老爺子。
    但他並沒有親耳聽到。
    李持安選擇沉默,紀晏書笑了笑,似乎是自嘲。
    “李主司出身公門,身份高貴,淡泊一切自然是與生俱來的本事。”
    他不說,那就她說,總得要把心裏氣出的話吐出來。
    “視錦繡如弊帛,視爵位如過客,視金玉如礫石,視女子如糞土。”
    “你想如何解決?或者想要什麽?”李持安開口說。
    她費了這麽多話,李持安終於上道了,接下來就好辦多了。
    “人們說百年結成伉儷是前緣,奴家與李主司是有緣,但是孽緣,所以需要快刀斬亂麻。”
    紀晏書微蹙的眉頭一鬆,“李主司,咱們和離吧。”
    “你父親,紀司業說,風波過後才和離。”父親李燁是這麽同他說的。
    “奴家的父親這麽說,自然有他的考量,但聽李主司的意思,這事你想要拖延下去,然後不和離?”
    “沒有,”李持安否定地很堅決,“在下也想快些和離。”
    “奴家也想快些結束這樁沒有感情的婚姻。”
    快快和離,錢山快快來。
    紀晏書打開腰間的繡囊,從裏頭取出一份疊好的紙,邊展開邊說。
    “簽了這份和離書,奴家與您李主司便各自分離,各自歡喜,更會無期了。”
    李持安接下遞來的和離書,轉眸間仿佛瞥見二娘子眉目的歡喜。
    這也好,二娘子樂觀豁達,他這般傷她,狀態都這麽快恢複,和離後會更加好。
    他定睛看和離書,這內容……
    紀李二家姻緣,天神震怒,人皇拍案,何乃結為夫婦?
    李氏子衣冠禽獸,比肩魑魅魍魎;人麵獸心,堪若豬狗狼狽……問其可存於世否?合該墓木作拱。
    什麽都人間髒詞都罵完了。
    罵的真是狠!還咒他早點死!
    末尾還不吝嗇地誇獎自己幾句,陳述自己的委屈。
    態度分明,嫉惡如仇,很有個性!
    李持安看著這份和離書,忽然覺得這個婚也不是非得馬上離。
    紀二娘子,靜默恭謹,溫柔賢淑,是她的表象;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才是內裏。
    知女莫若父,紀司業說風波過後再離,可謂是先見之明。
    李持安將和離書對折後放在石桌,“無筆。”
    “給,李主司。”紀晏書雙手奉上一支紫毫小筆。
    李持安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兩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拿過紫毫小筆。
    準備真齊全!
    “無墨。”
    “有,您放心。”
    紀晏書掏出腰包裏的小硯台和墨塊,放在石桌上。
    “沒有水,沒法研墨。”
    阿蕊走近前來,提著從彌勒佛前香案上端來的茶壺就往硯台滴了幾滴茶水,放下茶壺,拿起墨塊磨起來,磨好後,就立在一旁。
    紀晏書將和離書擺好,態度比看到銅板還要虔誠,“您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