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韓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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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入客舍,柳樹散疏影,幾陣馬蹄聲,驚飛了柳梢屋簷上的紫燕黃鸝。
曹州總兵韓澧勒馬停下,一跳便下了玉驄馬。
院中打掃落花的夥計,見一群牛高馬大的人泱泱進了院子,手上的掃把被嚇得掉落。
昨晚高個子拎著老板和他們兩三個夥計,丟下一袋銀子,交代他們不管什麽人問,他們都沒有用招待過那對乞丐夫妻。
一大早來一夥身高馬大的男人,個個都是擺著張板板正正、不苟言笑的臉,好像長柳客舍的債主。
韓澧躬身撿起地上的掃把,遞與夥計。
夥計呆愣地接過。
看著很凶,其實好像也挺平易近人的。
“哥。”樓下的韓晚濃叫了一聲,隨即攀著窗簷,一躍而下。
韓澧是慶壽郡主與吏部尚書的長子,現年二十四,自幼隨孟國公練武,二十歲中了武舉人,跟隨楊將軍多次立功,去年晉升曹州總兵。
韓晚濃笑問“想過兩招嗎?”
韓澧抿笑搖頭“不了。”
韓晚濃抿嘴,似有不悅“真小氣。”
“嚇壞店家,可怎麽好。”
韓澧示意妹妹一邊呆若木雞地夥計。
韓晚濃轉眸一看,夥計果然愣愣地看著她,嘴巴念念有詞“樓上跳下來都,都不死的?”
“母親呢?”韓澧東張西望,不見母親慶壽郡主的身影。
“屋裏呢。”
韓澧走進客舍,果然見到了母親,母親還是珠圓玉潤,一點都沒變。
屈膝跪下,朝慶壽郡主磕了個頭,“澧兒見過母親,母親安否?”
兩三年沒見大兒子,慶壽郡主激動得淚眼盈盈。
“母親安,安。”慶壽郡主抹了把眼淚,扶起大兒子。
慶壽郡主上下打量著大兒子,剛抹掉的眼淚又掉出來了,“黑了,但壯實,壯實好,耐得住風吹雨打,抵得了霜磨雪壓。”
汝兒揚著張笑臉,甜甜地叫很久沒見麵的兄長,“哥哥,我是汝兒啊,還記得嗎?”
阿娘說,大哥哥當兵後,要好久好久才能見到他,下回見麵,大哥哥可能不記得汝兒了。
“哥哥當然記得汝兒了,汝兒又長高了。”韓澧矮下身體,與小汝兒齊平,摸摸她綁著兩個小牛角的腦袋,捏捏她紅得跟萘果似的臉蛋,肉肉的,跟母親一模一樣。
兄妹五人,汝兒就是照著母親印出來的,天生的富貴態。
韓晚濃走進來,問“哥,我的信都看了吧。”
韓澧點頭,“顧副將呢,我見見他。”
韓晚濃道“顧夫人病了,他為顧夫人煎藥呢。”
客房。
顧彥喂夫人喝了湯藥後,便去見了曹州總兵韓澧。
“韓總兵。”
“顧副將。”
二人見禮後,顧彥大致說了幾句三川口戰役的事。
“舍妹晚濃已將事情告知於我,我會派人護送顧副將進京。”
二人商量後,決定兵分兩路,顧彥隨韓總兵派遣的人員一同進京,高氏以隨從的身份,由慶壽郡主帶進城。
顧彥與妻子話別後,走到紀晏書跟前,抬手作揖“紀娘子,我娘子的病,有勞你多照看了。”
紀晏書點頭應下。
準備起程時,忽聽客舍外又有陣陣馬蹄聲。
“我去看看。”韓澧道。
高氏一把拉住丈夫的衣袖,蹙眉說“會不會是黃、盧二人?”
“有可能。”
顧彥夫妻倆避回屋內,開窗留條小縫觀察情況。
韓澧走出一看,那夥人已經下馬,烏泱泱地走進院裏來,為首的兩人穿著用料不菲的衣袍,製式倒像武人的裝扮。
“店家,店家。”
男人的聲音很細,沒有半分武人的粗獷有力。
才來一夥不好惹的債主,又來一群更不好惹的強盜,夥計被嚇得瑟瑟發抖,迫於威嚴,夥計隻得壯著膽子上前,賠笑道“諸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最好什麽都不要,趕快走。
這一群人拿刀帶劍,不是當官的,就是有錢有勢的。
黃德和拿出兩張畫像,嚴聲問“見過這兩人沒有?”
夥計都嚇得怕死了,哪裏敢看,又想到昨晚貴婦人她們交代的,轉著眼珠子往畫上隨意掃了兩眼,便搖頭道“客官,我沒見過這兩人。”
黃德和低聲喃喃“就是往這邊跑的,怎麽半點蹤跡都沒有。”
盧守懃一下馬就發現客舍外停了數匹上好的馬,毛色最好的玉驄馬多是軍中有品級的將士所用,這家小小的客舍怕是來了位身份不凡的人。
盧守懃嚴肅著一張臉,似乎要把人駭怕了,“你們客舍可來了什麽尊貴的人?”
夥計心中雖然驚駭,但做生意多年,什麽牛鬼蛇神都見過,來的幾夥人,女大夫和給他撿掃把的公子比起眼前這兩個說話怪怪的怪人,要好相與的多了。
他如平常一般笑著恭維說“您二位可不就是貴人了。”
黃德和聽了這話很是受用,笑著說“咱家……我們可是一方軍將,自然是貴人。”
夥計聽到這聲音,瞬間想將笑容斂起。
這人是太監,是給皇帝當監軍的狗腿子。
這些狗腿子可不是什麽好人,仗著皇帝派來,把鎮守邊境的將軍壓的死死的,讓那些帶兵打仗的將軍處處掣肘,還背後中傷,害得那些保家衛國的將軍丟官被貶,有時還會害死那些將士。
“盧鈐轄。”韓澧上前,抬手作揖。
盧守懃聞聲,見是一個年輕人,細想一下,才想起年輕人是何人,略子抬手,還了禮。
“是韓總兵啊,韓總兵不在曹州城駐守,怎麽來這兒小小的客舍?”
盧守懃語聲溫和,但話中明顯帶刺,他擔任陝西鈐轄,是官高資深者,怎麽都要稱一聲都鈐轄。
韓澧這個毛頭小子竟然看不起他,稱他做鈐轄,明顯是把他當做官卑資淺者。
韓澧自然察覺到盧守懃話中的意思,他擁兵觀火,見死不救,葬送北玄軍,此刻心裏滿是厭惡。
官場的人心比戰場的刀槍劍戟還要險惡,心裏再不滿,也不能露在臉上,稍有不慎,毀的便是韓家。
韓澧語氣平和“母親省親,途經曹州,下官自當一見,磕個頭一表孝心。黨項屢犯北邊,盧都鈐轄駐守陝西,怎麽在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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