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師吃醋了?

字數:4540   加入書籤

A+A-


    撞擊的傷口會因時間越長,腫脹越大,疼痛也越發加劇。
    起初蘇芮還能忍,可不知是因為前段時間鞭傷用過了鎮痛藥,如今對疼痛更加敏感了還是什麽,此刻疼得她咬緊牙也抑製不住,細細密密的冷汗不停的冒。
    不禁後悔沒去抓個太醫,就是偷也偷瓶鎮痛藥來。
    現在來不及了,她隻能靠在牆壁上,閉上眼,大口大口呼吸,盡力緩解疼痛。
    也因疼痛使每個毛孔都張開了,她感知更加靈敏,意識到風向不對,立即睜開眼鎖定異常。
    被她淩厲似豹的眼神赫然嚇了一跳,來人站在原地不再上前,隻看著她疑喚道:“蘇大小姐?”
    認識她?
    仔細看了看眼前人,鵝黃色圓領……
    “小女拜見大皇子殿下。”蘇芮立即福身行禮。
    “蘇大小姐還記得我啊,我還怕你不記得,那我此舉就太過冒犯了。”大皇子鬆了一口氣,半點沒有架子,也沒有半點鄙夷。
    仿佛還是六年前,在上元節偶遇時,將掉落的花燈遞還給蘇芮的那個人。
    僅僅一麵,蘇芮都是看到特定的鵝黃色才認出人來,大皇子竟然還記得她。
    見她站在原地低頭並未答話,大皇子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怎麽,數年不見,變得這樣的拘謹了。”
    “當年並不知是殿下,才行狀無度。”蘇芮淡淡陳述事實。
    那年上元節燈會,大皇子穿的是常服,她的滾燈落在了他腳下,她順口就讓他幫忙撿起來。
    旁邊知情的人鄙夷她癡心妄想,企圖用這等事手段引大皇子注意。
    彼時她的名聲已經不太好了,聽信梁氏的話,為了侯府她選擇隱忍,是大皇子開口給她解了圍,並把燈還給了她。
    之後,他們之間再無任何交集。
    但她聽聞當初她被罰去做軍奴的時候,大皇子曾到皇上跟前為自己辯駁過。
    真假不得而知,但這會在這遇見,蘇芮並不覺得是巧合。
    警惕著,大皇子忽然抬起手朝著她的臉伸過來。
    蘇芮立即避退,一時忘了自己身後就是牆壁,肩頭正好撞在牆上,疼得她蹙眉悶哼一聲。
    大皇子捏著手上從蘇芮發髻上取下來的樹葉,麵露無措的解釋:“對不住,我這些年在軍中待慣了,沒多想就伸手為你取了,忘了此舉不合,嚇到你了,可撞疼了?”
    蘇芮疼得沒法回答他,捂著肩膀一遍一遍的深呼吸。
    可方才本就瘀血腫脹,這會一撞,將破裂的口子又撞開了,血跟著湧出,幾息的時間就將肩頭那一塊完全染紅了。
    “你受傷了?”大皇子靠近一步,仔細看了看蘇芮的肩頭眉頭輕蹙道:“你這衣裳染了血,今日就不得祈福了,雲濟大師可曾知曉?”
    蘇芮搖頭。
    雲濟救了她,告知所有人她今日要焚經祈福,如若出現差錯,雲濟是要負責的,許會對救她一事後悔,這是不利於她的。
    再則她是災星的言論盛行,沒法焚經祈福豈不正應對了傳言,叫梁氏如意。
    所以她才故意在雲濟麵前強忍著讓自己一切都表現如常,即便慧明告知他自己受傷的事,見並不嚴重他也不會在意。
    可如今衣裳見了血,一眼就能瞧見,掩蓋不住。
    “我帶你去簡單包紮,換身衣裳先。”大皇子說著伸手就拉住了蘇芮的手腕。
    如此舉動,蘇芮想要將手給抽出來,可疼痛了許久,她光是壓製就已經廢了大半力氣,特別是麵對在軍營裏多年的大皇子,即便此刻用力也十分微弱,看上去倒是更像欲拒還迎。
    “不必擔心,我隻帶你去那邊的夏閣,再命人給你取身衣裳來,不會叫第三個人知曉的。”
    話到如此份上,蘇芮再拒就不識好歹了。
    對方到底是大皇子,要定她一個冒犯之罪不過就是上下嘴皮碰一下的事。
    拒無可拒,蘇芮正要順從,另一隻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上方,將她的手從大皇子的手中拉了出來。
    “皇…雲濟大師。”叔字還未出口,大皇子就迅速改了口,朝著雲濟雙手合十禮道:“我並非冒犯蘇姑娘,隻是方才不小心弄髒了她的衣衫,正欲帶她去更換。”
    說話的同時,大皇子朝著蘇芮使眼色,示意她按著自己的話說,把那血推到自己身上。
    “她今日是法華寺之人,貧僧自會帶她前往處理,殿下不必擔憂。”
    話音落地,不管大皇子如何回應,雲濟拉著蘇芮就往回走。
    被抓住手的蘇芮一路乖巧跟隨,待進了內院門才上前一步抬眼問:“大師吃醋了?”
    “夏閣周圍多宮人,即便大皇子為你遮掩也難免人多眼雜。”雲濟平淡解釋。
    人多眼雜,是指她身上的血跡會被人看去,還是她和大皇子會被人傳閑話,辱了大皇子賢名?
    沒等蘇芮問,雲濟就將她拉進了一處空置的廂房內,將一瓶藥放在旁邊的花架上道:“不宜叫人,你自行上藥吧,內有僧袍,貧僧在門外等候。”
    說完,人就出了門,並反手就把門給合上。
    到嘴邊的話蘇芮隻能咽了下去,再看已經被血染紅了一半的袖子,還是正事當緊。
    將衣衫層層脫下,到最裏層,裏衣已經因為她長時間的按壓黏在了傷口上,即便足夠輕柔了,可剝落下來還是疼得蘇芮渾身發顫,忍不住發出一聲細微的痛哼。
    雲濟耳力很好,站在門外,再細微的聲音都躲不過他去。
    習武多年,也受過許多傷,更明白被猛然撞擊之下有多疼,即便是法華寺的武僧都會疼得嘶吼,何況是纖細的仿佛一吹就倒的蘇芮。
    分明方才她連從大皇子手中抽離出手的力氣都沒有。
    想到先前看到的那一幕,雲濟心中莫名生起一絲煩躁,耳邊更是回想起蘇芮的話。
    ‘大師吃醋了?’
    豈會!
    他隻是不明罷了。
    “你…先前為何不說受傷之事?”隔著門,雲濟問出了自己的不明。
    “有何好說的,小傷而已。”蘇芮嘴上說得輕鬆,實際上光抹藥就已經痛得她渾身大汗了。
    “那五年裏你受過的傷更重是嗎?”
    聽到雲濟提及五年前,蘇芮的動作滯了一下,隨後輕笑道:“是啊,邊陲多刑罰,稍有不慎就是一番毒打,花樣繁多,比起京中這些厲害多了去了。”
    甚至隻要提及,蘇芮都控製不住的惡心。
    “既如此,你今日為何不為自己辯?”
    “辯?”蘇芮笑了,“我辯了她們會聽,會信嗎?”
    難道是她五年前沒辯過嗎?
    雲濟自也知曉不是辯駁兩句就能得到清白,但她分明吃了那麽多苦,也最為了解邊陲五年災禍因何,人之本性便會自然的維護自己。
    除非,習慣了。
    習慣了忍。
    忍常人不能忍,隻因除了忍別無他法。
    無人依靠,無人救贖,便是喊疼喊冤也不過是沙啞了自己的嗓子。
    五年地獄,她許早已經沒了喊的力氣了,亦不在乎自己名譽種種,所以才能那般沒臉沒皮。
    思及她那些輕鬆散漫模樣,雲濟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拽住了一塊,轉身想要說什麽,門卻被從內拉開了
    一進一出,距離縮進到隻相隔兩指,清楚的能夠看到她琥珀般的眼眸裏映照出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