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想要去靠近,嚐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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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為帝?
    他怎麽可能為帝。
    “蘇姑娘,不可妄議。”雲濟淡淡提醒。
    “這是湖中央,就你我二人,說些冒犯的話也沒事。”蘇芮換了個姿勢,盯著雲濟好奇問:“你與皇上同出一脈,又是先皇最寵愛的幼子,難不成你就沒想過那九五至尊的位子?”
    “從未。”
    雲濟沒有絲毫猶豫。
    從始至終,他從未肖想過那龍椅。
    自出生他起,大哥就是太子,他知曉也認定日後繼承皇位的是大哥,對那皇位他一絲一毫的貪念都沒有。
    可沒人信。
    父皇寵愛他,一句‘若欽兒早生幾年,這江山就拱手讓他了’的玩笑話讓朝臣當成了父皇想要重立太子的信號。
    風雲變幻下,再多解釋也沒人會聽,他身邊開始出現傳話的宮女,送物的太監,母妃打殺了一個又一個。
    大哥看他的眼神逐漸疏離,甚至,年幼的他有一瞬看到了大哥深藏眼底的殺意。
    知子莫若母,母妃比六歲的她更加清楚大哥的性子,油盡燈枯之時拚著最後一點氣力求父皇將他送去法華寺出家。
    可法華寺也並非能隔絕一切,眾僧也大多凡夫俗子,即便刻意避開他,但那些風言風語就跟長了翅膀一樣,總能飛到他的耳朵裏。
    有惋惜他的,說他生得不湊巧,若是早生五年十年的,太子之位必然是他的。
    有嫌棄他的,說自古都是立長立嫡,他出生晚就是命,就該認命,不該鋒芒太露,太聰明,那是礙了太子的路,就是防著他才給他送到這來軟禁。
    也有心更狠的,覺得就該殺了他,永絕後患。
    各種各樣的言論充斥著他的童年,他也曾不甘,自問自己什麽都沒做,怎麽就成了被犧牲,被軟禁的人。
    憑什麽自己隻是晚生了幾年,隻是學習比別人好些,學武比別人快些,父皇母妃喜歡自己些就變成了要被提防,甚至該死之人。
    他不明白,自己哪裏錯了。
    最終,他自洽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生在皇家,是因,出家入寺,是果。
    可童年的陰霾總是難以度化,他本能的厭惡如同牢籠的皇宮,同樣,也同樣厭惡那讓自己被迫改變,接受,代表皇權的皇位。
    “大師你佛莊救了那麽多人,便就是有救國之心的,不登高位,可救不了呢。”
    “量力而行,救一人,救眾生,都是功德。”
    “能救眾生,何必隻救一人呢。”蘇芮反駁。
    他的話讓雲濟沉默下來,神色略有不同的看著她問:“蘇姑娘為何覺得貧僧能救眾生?”
    蘇芮心虛的心頭一抖,方才話趕話下說快了。
    畢竟現在皇上還在,大皇子二皇子也都沒出什麽意外,怎麽也輪不到雲濟和皇位扯上關係。
    想了想,偷換概念道:“這不是隨意聊聊嗎,我隻是覺得,大師宅心仁厚,又憐憫眾生,若你能坐在那位置上的話,也許能救大趙百姓,改換一番天地,讓大趙不再是如今這副難以喘息的模樣,甚至,若是五年前是大師你為帝,我未必會被罰為軍奴,九死一生,變成如今這番模樣。”
    說著,蘇芮還夾雜了幾分真情。
    如果五年前雲濟就登基了,即便是她被冤枉,即便是長寧施壓,雲濟說不定也會查明真相,她也不用去邊陲,身首異處。
    而看著她笑意掩蓋下的失落,雲濟有一許心疼。
    邊陲遠比他所想惡劣,即便是追月帶回來的那些關於蘇芮的消息也是從旁人口中粗略幾句話,拚湊下來,短短一頁紙就將她五年為奴生涯概括了。
    可她身上的傷,口中假作輕鬆說出來的那些磨難,都無一述說著她是如何艱難才得以從地獄深淵裏爬出來。
    那一句變成如今這番模樣,她心中也是無奈吧。
    貴女跌落,一朝從雲端到地獄,又有幾人能夠接受。
    若五年前他便就認識她,或許可以救她。
    “隻可惜,沒有這個若。”雲濟雙手合十,勸道:“過往之事無從改變,當該放下執念,重新生活。”
    “是啊,所以我才想大師你能當皇帝,到時候三宮六院,我也能有個一席之地呢。”蘇芮笑說著身子迅速往前,雙手撐在小桌上,臉離雲濟隻有三指距離,唇輕啟問:“嬌妃怎麽樣?”
    雲濟沒想到上一刻還正經和自己討論民生眾生的蘇芮下一刻就又沒個正行了。
    嬌妃。
    哪裏有這樣的稱謂。
    從來都是德容淑賢,豈會說一個妃子嬌,那不是擺明了說這個妃子是個魅君的,甚至都能想到為君者被勾得夜夜笙歌,不再早朝的畫麵。
    可眼前,蘇芮的確擔得起這個嬌字。
    看著她每一處五官都精妙的臉,莫名的,雲濟竟然把畫麵中的君主和嬌妃換做了自己和她。
    輕紗帷幔之中,追逐,糾纏,滿室春光旖旎。
    明知背德,卻令人沉迷。
    而看著她紅粉盈盈的雙唇,雲濟不自覺的喉嚨滑動,卻還覺得口幹舌燥。
    身子微動,想要去靠近,嚐一口。
    突然忽然身子後撤,笑著討巧道:“開個玩笑,大師別生氣呀。”
    雲濟心中閃過一許懊惱,瞬間警鈴大作!
    他竟想到了那些事,還因沒能觸碰到她的唇而懊惱。
    他四下尋找,是不是蘇芮又用了什麽藥。
    可烏篷內什麽都沒有,飯菜他都未動,難不成蘇芮真沒有用藥?
    可他方才甚至都沒有肢體接觸,他就……
    怎麽可能!
    雲濟倏然站起身,蘇芮嚇了一跳,以為他生氣了,立即認錯:“我錯了,下次絕不開這樣的玩笑了。”
    看著她眼巴巴的望著自己,雲濟躬身出了烏篷,拿起竹竿就往回撐。
    速度極快,似把無處傾瀉的力氣都用在這撐船上了,沒一會就靠岸了。
    雲濟自己躍下船就走,也沒管蘇芮。
    昏黑之下消失得極快,等蘇芮從烏篷裏拿了燈籠出來,人早就已經沒影了。
    “真夠小氣的!”蘇芮蹙眉抱怨。
    平日裏也不見雲濟這麽小氣,今日是在皇宮裏吃錯了什麽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