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殺手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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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屋內終於有動靜傳出,門外人立刻爆發出一聲驚喜的高喊,“是我啊,你許大爺,麻溜開門!”
聽到這咋咋呼呼的聲音,沈戎隨即想起了對方的身份。
對方名叫許虎,跟沈戎一樣,也是從老一輩的手裏接過了巡警的位置。
不過跟沈戎前身的恪盡職守不同,許虎是真把這份職業當成了飯碗,領餉快人一步,幹活永不爭先。
興許是因為兩人都是子承父業,再加上都是城防所內不受重用的邊緣人物,因此許虎和沈戎前身走得很近,都是彼此為數不多的朋友。
“別敲了,門砸壞了你賠啊?”
沈戎循著前身的習慣應了一聲,隨手抓了件外衣套在身上,遮住一身繃帶,又抓起一根警棍背在身後,這才打開了房門。
隻見一道臃腫的身影擠在門框當中,大簷帽歪歪扭扭扣在一顆圓潤的大腦袋上,被贅肉撐滿的製服上還沾著幾團十分明顯的油漬。
“瞧瞧大爺我都給你帶啥了?”
胖子許虎舉起手裏裝滿夜宵的牛皮紙袋,獻寶一般在沈戎眼前晃了晃,隨後大肚一甩,直接撞開了沈戎,自顧自闖進了門。
“我就說你小子肯定沒事,那幫王八蛋偏偏不相信。不過你放心,等明兒一早我到所裏,第一時間就幫你辟謠,讓那些長舌婦把嘴閉上,省得他們一天到處叭叭,說你閑話。”
許虎嘴裏說個不停,從紙袋中掏出各種食物就往桌上擺,動作熟稔的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樣,根本不拿自己當外人。
“你還杵在門口幹啥,還不趕緊過來趁熱。”
許虎回頭招呼一聲,隨後自顧自抄起筷子,左右開弓,吃了起來。
“這就來。”
沈戎將警棍不著痕跡藏進腰後,抽開凳子在桌邊坐下,拿過一雙筷子在衣袖上蹭了兩下,裝作隨口問道:“所裏的人都說我什麽?”
“還能有什麽,都是些不中聽的晦氣話唄,不提也罷。”
許虎擺了擺手,頭也不抬問道:“不過這兩天我來敲門,你都沒在家,你到底是幹啥去了?”
沈戎看著一桌子琳琅滿目的夜宵,方才感覺肚中饑火燒得旺盛,卻不敢放開手腳吃喝,隻能端起一碗白粥慢慢吞咽,同時輕描淡寫回答道:“查案去了。”
“查案?受傷沒?”
許虎聞言一驚,趕忙囫圇咽下剛剛塞進嘴裏的吃食,急聲問道。
“一點小傷,不礙事。”
沈戎倒不是在刻意強撐,而是那股黑氣的功效著實驚人。
經過一天休息,除了腹部那道貫穿刀傷以外,他身上的其他傷勢已經好的七七八八,氣色也與常人無異。
“那就好。”
許虎聞言這才鬆了口氣,忽然又想起了一些自己剛剛聽到的傳言,忙不迭又問:“你該不會去查城南駐馬街的那件案子了吧?”
“那倒不是。”沈戎搖頭否定,問道:“駐馬街怎麽了?”
“你還不知道啊?”
許虎倒吸一口冷氣,說道:“我聽去過現場勘察的同僚說,苦主一家三口都被人‘哢’,一刀砍掉了腦袋,死的那叫一個幹淨利落。更古怪的是現場密密麻麻鋪滿了耗子的屍體,個頭還大的驚人,把一個人被生生啃成了白骨架子,可邪性了。”
許虎兩眼瞪的溜圓,滿臉驚恐,說話間更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一旁的沈戎默不作聲,目光不停閃動,眼底似有一連串畫麵正在飛速流轉。
深巷舊院,紅綢神台。
鼠頭人身的神像端坐在一片黑氣之上,數不清的幽綠光點在周遭浮沉,明亮不定。
細碎的鼠聲竊語中,一道消瘦的身影背對著自己,單腳踏著門檻,左手提著一座寺廟外形的神龕,右手攥著把寒光凜冽的尖刀
個中細節一一對應,證明許虎聽來的傳言並非全是胡編亂造。
“幹了這麽多年巡警,我還是頭一次聽見有耗子吃人的事情。”
許虎甩了甩一顆肥頭,似乎這樣就將滿腦子的恐懼晃散,然後就著一碗豆漿全部吞進肚子裏,這才繼續跟沈戎八卦自己聽來的消息。
“聽說啊,那凶手也就是那具白骨架子,老家在正東道香火鎮那邊兒,是太平教的信徒。也不知道跟趙灰三兒有什麽解不開的深仇大恨,居然要跑那麽遠來殺人全家,真是個虎了吧唧的愣種。”
太平教
看來這才是幕後黑手想要栽髒的對象啊。
沈戎沉吟片刻,繼續問道:“那所裏接下來準備怎麽處理這件案子?”
“人都死光了,還能怎麽處理,就這麽結案唄。”
許虎嘴裏兜著半籠蒸餃,放下筷子,兩手一拍。
“江湖仇殺,同歸於盡,就此作罷,皆大歡喜。”
沈戎聞言倒不覺得驚訝,畢竟做局的人想通過案子傳達的東西,都已經傳達到位,其他的事情自然也就無關緊要了。
不過由此也能看出,紅滿西就算沒有向對方低頭服軟,至少也選擇了不去擋路,否則城防所那邊絕不會如此潦草結案。
“難怪紅滿西會跟我說,對方不會再找我麻煩。”
前因後果算是閉上了環,但沈戎卻依舊感覺一股危機感始終壓在心頭,縈繞不散。
沈戎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安全’,完全是建立在紅滿西配合對方行動的基礎上。
可萬一什麽時候對方覺得紅滿西再沒有利用價值,亦或者是紅滿西不願意再跟對方合作,那自己同樣還是那個多餘的‘隱患’。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這種生死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覺,讓沈戎感覺很不舒服,如芒在背,坐立難安。
“對了,老沈,有件事我得先提醒你啊。最近這段時間不管遇見什麽事兒,你能躲就躲,千萬別逞能。你可別覺得我在小題大做,我以前就聽我爹說過,咱們五仙鎮和隔壁道的香火鎮關係一直都不好,兩邊祖祖輩輩打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許虎話說半截,突然一停,將剩下的蒸餃一股腦塞進嘴裏,三兩下吞進肚子,這才抹了把嘴繼續往下說。
“而且據我所知啊,那太平教可不是什麽善茬,近幾年在正南道的勢頭賊啦猛,靠著門中教徒敢打敢拚闖出了不小的名頭。現在他們的信徒死在了咱們地界,很可能不會善罷甘休,不知道又會鬧出幺蛾子。”
話音落下,許虎轉頭就看見沈戎正一臉古怪看著自己,不由一愣。
“你瞅我幹哈?”
沈戎搖頭笑道:“沒啥,就是驚訝你知道的還挺多。這些消息你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許虎抬手一揮,一股豪氣從滿身肥肉中激蕩而出:“這你就甭管了,反正你隻要記住,我這個當哥的肯定不會害你就是了。”
說罷,許虎掃了眼空空如也的桌麵,這才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腆著肚子站起身來。
“既然受了傷,那你這兩天就在家好好歇著,回頭我去幫你向所裏請假。”
許虎從始至終都沒有追問沈戎到底是去查的什麽案子,又是怎麽受的傷,似乎根本就沒想起這一茬。
“走了啊。”
許虎抓起桌上的大簷帽,一步三搖晃向著門口走去。
哢嗒
房門合攏,隻剩沈戎一人坐在狼藉一片的桌邊,怔怔出神。
“既然城防所已經結案,那應該已經沒有多少人再關注那地方了。這樣的話,或許我可以去試著找找看”
良久之後,沈戎將手裏已經冷透的白粥一飲而盡,轉頭看向窗外晝夜不停的飛雪,眼神逐漸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