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烈的太陽光被雲朵遮住，天空陰沉下來。
    薇薇歉意地看著人偶，如同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但是，隻是名字多了一個字而已，你就把自己當成小孩了嗎？你的靈魂已經是成年人了，你應該知道，我能空出這麽多時間來陪你已經是我的極限。”
    這話又開始繞回去了，開始責怪人偶。
    環筱聽得昏昏欲睡，感覺在聽搖籃曲。
    這邊，薇薇還在繼續說：
    “愛麗，愛麗絲，我的好朋友啊，如果不是為了解決你一直困擾的鬼氣，我肯定不會這麽疏忽你。當然，這件事你也沒有錯，是我們兩個人都有不對的地方，我相信以我們的關係，很快就能解開這些心結。”
    “現在，最重要的，是為你換一具身體。你現在的身體已經不能隔絕鬼氣的侵擾了，我連夜趕製的這具身體，雖然不太好看，但至少能解決燃眉之急。”
    “等危機過去，我就重新為你訂做一具更加精致漂亮，能夠自由做出各種表情的軀體，好不好？就算作是我的賠禮道歉。”
    人偶一動不動地看著薇薇。
    直到薇薇將話說完，它才輕聲開口：
    “薇薇，你在避重就輕。”
    為什麽用雛菊帽女的皮膚做成娃娃，到現在也沒有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之前薇薇的解釋是什麽？為了讓她珍惜新身體。
    這種理由，也隻有傻子才會相信。
    看看她屋子裏成堆的廢棄身體，還有成堆的新身體，就知道，薇薇從來不是吝嗇的人。
    這次新軀體的材料，和之前的差別不大，隻是多加了些東西而已，薇薇不可能突然大發慈悲，打算以後不再殺人，金盆洗手。
    所以，隻是敷衍人偶的借口罷了。
    真實原因恐怕是，薇薇被鬼氣感染，所以不受控製或者故意地做出了惡行，隻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薇薇看著人偶的臉，試圖從上麵看出什麽。
    盯著看了一會兒，她一無所獲。
    “好吧，我知道你對我積累了很多怨言。但現在換個身體更重要，如果你再繼續拖下去，鬼氣會再次籠罩你。”
    人偶看了眼身邊白色的人偶體，搖頭：“你還是沒有聽明白我的話。”
    它知道，薇薇一直不願意為它浪費時間。
    薇薇的語氣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我們永遠是朋友，我也永遠不會傷害你，光是這點，就足夠了。”
    “薇薇，”人偶再次強調：“我想當人。”
    這話就像踩到了薇薇的尾巴，她一下子跳了起來，激動道：
    “愛麗絲，不要任性！”
    她怎麽可能讓愛麗絲變成人，如果變回人類，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一場可笑的鬧劇嗎？
    人偶現在如果能自由控製表情，一定是憤怒的。
    它將連著蓮花的人偶用力扔進湖裏。
    親眼看著這個被薇薇當做禮物的東西沉下去。
    魚群聽到動靜，刷啦一聲遊過來，以為又有食物了。但是，這次讓它們失望了，被扔進湖裏的是個像石頭一樣硬的東西。
    發現沒有吃的，魚群很快散開。
    “愛麗！”
    這次，薇薇沒心思叫人偶愛麗絲了，她的表情憤怒，聲音也大得嚇人。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人偶拍了拍手，似乎心情都變好了。
    薇薇瞪著它：“你不可以扔掉它，它是目前唯一可以阻止你和鬼氣聯係的東西。”
    “哦，但是我不需要了。”
    人偶的聲音變得冷漠。
    這是人偶第一次這樣對薇薇說話。
    薇薇皺眉：“難道你想繼續這樣下去嗎？你會被鬼氣腐蝕，你會很痛苦，你會生病！”
    她滿眼不讚同。
    似乎真心為了人偶著想，薇薇抱著環筱，走到了湖邊，將白色的人偶體撿了起來。
    輕輕放到人偶身邊，薇薇說：
    “我是為了你才這樣的，不要辜負我的努力。”
    “你不是為了我，你是為了自己。”
    人偶再次把白色醜陋的人偶體扔進湖裏。
    這次，它扔得更遠了，如果薇薇想撿起那具身體，就要放下環筱，遊泳到湖裏打撈。
    薇薇沒有將環筱放下，也沒有再去撿人偶扔進湖裏的東西。
    她歎口氣，問人偶：“所以，你鬧了這麽久，是想重新當人？”
    “沒錯。”人偶點頭。
    薇薇無奈：“好吧，我會讓你成為人類，我說過的，我會滿足你的願望。”
    人偶心裏激動：“那太好了，看來你想通了。”
    沒想到薇薇這麽容易就說服了，愛麗絲心想，看來薇薇還是和她想象的不一樣，真正的薇薇還是會照顧它的情緒的，之前是它將情況想得太壞了。
    也許，事情比它想的還要容易解決。
    薇薇仍然是寵溺的表情，溫柔的聲音，時不時咳嗽幾聲。
    雖然她現在在環筱她們的麵前是一個巨人，但是，身為巨人的薇薇看起來很虛弱，仿佛隨時會病倒。
    鬼氣無法改善她的身體，甚至會讓她的身體更加虛弱，這是無法改變的。
    “我會幫你找一個能容納你的身體，不過，你知道的，我隻能把你換到死人身上。”
    薇薇揉了揉額頭，似乎有些頭痛。她繼續道：
    “其實這不是什麽難事，至少對現在的我來說很簡單。愛麗，你之前排斥活在死人的身體裏，我以為你會一直堅持，看來你現在終於想通了。”
    她的話，讓人偶呆住了。它猶豫道：
    “不，不是這個意思……”
    而薇薇還在說話。
    她看著懷裏的環筱，對人偶說：
    “不如，就拿小環的身體給你吧，你這麽喜歡她，一定對她的長相很滿意，正好可以解決你想當人的想法。”
    環筱默默聽著她們公然商量要殺她的事，毫無反應。
    人偶連忙擺手：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薇薇……”
    “難道對小環不滿意嗎？或者其他人也可以，隨你選擇。不過，我建議你選擇女性，我不喜歡男性和我同住一個屋簷下。”
    “不……”
    “好吧，你要是想選的話，我盡量適應。”
    “……”
    “不滿意這裏的人嗎？你對外表的要求還挺苛刻。沒關係，我可以去外麵給你找一找，你喜歡什麽樣的？我現在去抓。”
    薇薇依舊好脾氣，沒有因為人偶的屢次拒絕而改變主意。
    但人偶想要的並不是薇薇所說的這些。
    它的玻璃眼珠在眼眶裏哢噠哢噠地轉圈，然後下定決心，認真地看著薇薇：
    “不要其他人，我要回到我原本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