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紅高跟鞋鬼所在的樓棟之後，環筱並沒有第一時間回醫院。
    她在附近散步，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到門診部……
    雨沒有停過，天上的水就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似的古怪。
    黑壓壓的天空讓人喘不上氣，卻沒有任何不適感。
    維持著內心詭異的矛盾感，她走向了診室。
    帶著從人畜街購買的溫熱玉米粥，打開門。
    門內，何嫋已經醒了，此時正在梳頭發。
    見到環筱，她自然地打招呼：
    “環醫生，早上好。”
    “早上好。”
    將手上的熱粥遞過去，環筱說，“這是你的早餐。”
    用眼睛打量著房間，看了一圈後，驚訝地發現，這裏變“新”了。
    是幹淨的清新氣息，像又打掃了一遍。
    “謝謝，你要休息下嗎？我幫你守門。”何嫋接過粥，看起來心情很好。
    她當然心情好，和環筱這個一晚沒睡的人比起來，何嫋的狀態穩穩贏了。
    環筱卻沒有接話，而是問：
    “我不在的時候，有人進來過嗎？”
    “……”
    何嫋出現了詭異的沉默。
    但很快，她就如實交代道：
    “有玩家來找過我，他們想鼓動我對付你，被我拒絕了。”
    “還有呢？”
    “瞞不過你的眼睛，鬼在手術室發現了齊平的屍體，看你不在，就問我怎麽處置它，我自作主張，讓發現屍體的鬼把它帶走了。”
    “……”
    “還有一件事，絨護士說有人送了舉報信到護士站，它將信拿了過來。”
    何嫋邊說，邊從櫃子裏取出了舉報信。
    她十分認真地將其交給環筱，言語間充滿試探：
    “如果這件事賈芹若也參與了，你會手下留情嗎？”
    “給我看看。”
    環筱將信拿過去，發現封口沒有被撕開的痕跡。
    由此可見，不管是鬼怪還是何嫋，都沒有看過它……不，鬼應該看過了。
    從信封中流出不明顯的鬼氣，應該是看過又放回去的。
    幾乎很容易就能猜到，這是舉報環筱身份造假、鬼氣造假的信件。
    事實也是如此。
    信紙泛黃，上麵的字跡卻很新。
    難為他們了，還能寫出這麽正式的東西。
    “他們人呢？”
    環筱抬眼，沒有錯過何嫋瞬間的慌張。
    眼神的躲閃是騙不了人的，就算是遊戲老手的人，也不見得會百分百隱藏自己的情緒。
    “他們……在樓上。”
    何嫋摸著自己的頭發，沒有等環筱詢問，就主動說，“死了。”
    “死了？”
    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何嫋點頭，“我也不想的，但他們威脅我，我就去絨護士那裏告狀。本來想放過賈芹若，但是絨護士分不清人……”
    這就是她剛才為什麽試探的原因。
    因為，她一不小心，把其他玩家都給霍霍死了。擔心環筱追責，她才決定探探口風，看事情嚴不嚴重。
    從剛才的交談中，初步判斷，應該是不嚴重的。
    果然，環筱沒再問什麽，將信扔進垃圾桶。
    看見這一幕，何嫋還能不明白？
    這個舉動，就是不在意的意思。
    她當即拉開椅子，讓環筱坐下。
    “有件事，我覺得你應該想知道，是關於遊戲的。”
    說到遊戲，環筱一改心不在焉的樣子，眼睛都睜大了一毫米。
    “你的遊戲出問題了？”
    不會也停運了吧！
    詭遊戲不會做得這麽絕吧，一定要把她留在鬼怪世界麽？
    “是，出問題了。”
    何嫋肯定地回答，麵上卻沒有慌張和恐懼。
    “我發現我能看懂這個地方的字，但是，在這場遊戲剛開始的時候，我可以肯定，我看到的是一團黑色流動的線條。”
    “是這個啊……”
    環筱鬆了口氣。
    還以為要被留在這裏了，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出問題”。
    關於這件事，從賈芹若能看懂菜單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沒想到何嫋會特意和她說，這人還怪好的嘞。
    何嫋發現環筱沒有任何驚訝，以為對方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件事不簡單，環醫生，你想過嗎？如果遊戲繼續更新下去，它很可能會出現在現實中，到時候，遊戲的玩家將會從我們這些‘天選之子’擴散到全球各個地方……遲早有一天，我們的世界也會成為遊戲場地！”
    “看樣子，有這個可能。”
    環筱依舊沒有驚訝的反應。
    見此，何嫋歎了口氣。
    “原來你也想過……我很擔心，光是現實裏那些弱小的鬼，我們都抵抗不了，萬一不幸的事情發生了，我們該如何應對鬼怪？”
    現實的平衡，全都靠禦氣者在死死支撐，一旦出現了禦氣者壓不下去的靈異事件，鬼怪的存在就無法再隱瞞下去了。
    到時候，一定會出現混亂。
    對此，何嫋感到心悸。
    她將現實世界當成避風港，回家這個執念，支撐著她在遊戲裏硬撐下去，如果失去了家，她不敢確定，自己是否還能堅持下去。
    人是堅強又脆弱的生物，能因為一個渺小的原因抵抗困難活下去，也會因為失去希望而死亡。
    再聰明冷靜的人，都會有弱點。有的人是伴侶，有的人是家庭，有的人是自由……一旦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東西，就容易走向滅亡。
    就在這時。
    “叮！”
    這是遊戲的聲音。
    從何嫋的口袋傳來的，十分響亮。
    “你的電話響了。”
    環筱沒有任何共情，就像冷血的蛇。
    當然，以上是何嫋的認知。
    拿出手機，她看到了遊戲發來的信息。
    環筱對手機上的內容十分期待，幾乎是瞬間走到了何嫋的身後。
    一字一句地念出聲：
    “檢測到本場遊戲玩家僅有一人存活，開啟隱藏獎勵，遊戲時長縮短。
    倒計時，十……”
    “九……”
    居然這麽快就能離開了！
    之前的遊戲，也是這樣的嗎？
    環筱不知道，但何嫋知道。
    雖然有傳聞，當一場詭遊戲的玩家僅剩一人時，遊戲會直接結束，但是……是假的。
    化身打假專家的何嫋表示，她曾經經曆過死得就剩下她一人的遊戲，但她沒有得到隱藏獎勵，而是苦哈哈地繼續遊戲，差點達成全滅結局。
    “這次運氣這麽好？”
    何嫋發出質疑的聲音。
    倒不是她見不得自己好，而是，她不敢相信。
    其他玩家明明早就死了，為什麽現在才觸發隱藏獎勵？
    還沒等她想明白這個問題，眼前就出現了扭曲。
    等眼球再次聚焦的時候，她已經回到了進入遊戲時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