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筱和何嫋回到了四樓。
    眼鏡男跟了過去，本打算再講講感情，用語言說服兩人。
    但“砰”的一聲，他碰了一鼻子灰，
    外麵出現離開的腳步聲，接著是下樓的聲音。
    “你擔心他回去的路上遇到危險？”
    何嫋看環筱一直盯著門口，以為她在擔心眼鏡男。
    環筱轉頭看她：
    “你明知道我在看什麽。把我拉進你房間，是想商量什麽？”
    “還是被你發現了。”
    何嫋眼神一怔，似乎才發現麵前的女生敏銳。
    將手機還給環筱，何嫋坐在椅子上，並拍了拍桌子，指著對麵的椅子說：
    “請坐。”
    “謝謝。”
    環筱走過去坐下，隨便看了眼床的位置，那件紅裙果然消失了。
    究竟是人拿下去的，還是它自己走下去的，後者的可能性更高一點。
    那件裙子去了哪裏呢？
    對麵，何嫋雙手撐著下巴，將她自己的手機放在桌麵上。
    拿出來的手機是黑屏狀態，看起來沒有再直播了。
    看見環筱看過去，何嫋笑了笑：
    “已經沒電了，我故意去外麵找充電器，磨蹭到手機關機。”
    她笑的時候，不太自然，如同生性不愛笑的人在社交時勉為其難的笑容。
    環筱端坐在另一頭，“你不怕群主為難你？”
    何嫋挑眉：“當然不怕，他不可能隻手撐天，等我完成了玉石村的任務，就回去找拍賣會的人幫忙，他們很喜歡解決這種刺頭。不過一切得等我完成任務先，那個群有古怪，發布的任務必須完成，我需要謹慎點。”
    語氣輕鬆，之前的沉悶一掃而空。
    看她心情好多了，環筱才放心地點頭：
    “你沒事就好。”
    “看到你擔心我，讓人很內疚。”何嫋沒頭沒腦地說了這句話，接著她又說：
    “你剛才在想紅裙的事情吧？關於裙子，我猜你需要從我這裏知道我接觸它的時候有什麽感受。”
    “是的，我好奇。”
    “看你這麽在意，我想你也發現了它的特殊，它是這裏唯一的紅色衣服，還出現在我的房間裏，我甚至穿過它，你一定在懷疑我有沒有被它寄生吧？”
    “……”
    “好了，雖然你什麽也沒說，但我已經得到你的答案了。”
    何嫋無奈地搖了搖頭，雙眼直視環筱：
    “我在找到它的時候，就懷疑它和這裏的鬼怪有關，但群主的命令，我不得不執行。我可以肯定，在我脫下它的時候，我沒有任何問題。”
    “你的話沒有任何可信度。”
    環筱嚴肅地說。
    聞言，何嫋陷入短暫的沉默。
    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過武斷，鬼怪的能力詭異難辨，如果鬼氣作用於她本人，她就算被寄生了，也無法感覺到。
    於是，何嫋自己糾正自己的措辭：
    “好吧，我撤回剛才說的話，我也許被它感染了，隻是我還不知道。”
    “很殘忍的結論。”
    環筱點了點頭，等著何嫋繼續說下去。
    就聽，何嫋毫不遲疑地說道：
    “雖然我可能被它感染，但我還是得說，我目前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我很正常。”
    環筱繼續點頭，“瘋子也喜歡說自己正常。不要誤會，我沒有說你是瘋子的意思。”
    “……”
    何嫋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
    她本來打算留下環筱一起分析紅裙去了哪裏，沒想到，事情還是往最壞的打算走了。
    現在，小環明顯不相信她的無辜。
    當然，換作是何嫋站在環筱的位置，她會做出和環筱同樣的決定。
    但何嫋還是感到遺憾，她本來打算和小環理清楚紙人和玉石村的關係，打算分析出紅裙與鬼怪的關係，現在看來，可能全都泡湯了。
    懷疑她的環筱不可能心無旁騖地和她交流，也不可能對她完全敞開心扉。
    由此可見，這次交談不會如她希望的那樣結束。
    既然如此，不如主動結束對話。
    何嫋歎了口氣，從座位上站起來，起身將門打開：
    “耽誤你時間了，今天就到這裏吧，明天見。”
    比起防備的交流，還不如放過彼此。
    門外的風吹進屋內，將何嫋的發絲吹亂。
    她扭頭看去，見到了半開著門的房門。
    是桃子的房間，門口有雙眼睛，在與何嫋對視後，消失在黑暗中。
    “……”
    何嫋第一次感到棘手，雖說她不認為自己需要隊友，但身邊全是敵人的感覺，並不好受。
    本以為和她一起參與了一場詭遊戲的小環會是特例，但現在看來，是她本人異想天開了。
    指望別人無視異常無條件地相信自己，還不如靜下心來，好好思考接下來該怎麽做。
    當環筱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何嫋低聲說了句：
    “小心桃子。”
    環筱聽到了，轉頭看她。
    就見何嫋露出之前那種不自然的笑容，用正常音量說道：
    “慢走。”
    “晚安。”環筱對她笑了笑。
    拿著手機離開何嫋的房間，路過桃子的房門時，聽到了細微的關門聲。
    側頭去看，剛才還開著一條縫隙的門，現在完全關上了。
    看樣子，桃子剛才一直在關注何嫋的房間。
    回頭，看見何嫋仍站在門口，目送著她。
    看見環筱停下，何嫋回應了一句：
    “不用擔心，明天我會幫你找美人玉的。”
    說完，關上了門。
    黑漆漆的走廊裏，隻剩下環筱一人。
    她往前走了兩步，發現自己房間的燈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關掉了。
    明明出來的時候，燈還是開著的。
    沒人的房間，誰都能進去。
    而住在四樓的隻有她們三個，環筱可以肯定，何嫋剛才一直和她一起走，所以，進去的人肯定不是何嫋。
    會是桃子嗎？
    為什麽會去她的房間，究竟做了什麽，才會慌張到把燈也順手關了？
    三步當做兩步走，快速回到自己房間。
    環筱推開門，將燈打開。
    屋內整潔，沒有被翻找過的痕跡，地上很幹淨，桌麵上的盒飯也是離開時的樣子。
    沒有任何異常，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手背在身後，將門關上。
    打開衛生間的門，看見的是幹淨到一塵不染的瓷磚。
    環筱：“……”
    不對勁，她離開的時候，瓷磚上還有泡沫和水漬，怎麽現在就像遊戲刷新一樣，把痕跡都給刷沒了？
    走進衛生間，轉了一圈。
    牙膏和牙刷還是之前的位置，毛巾掛在架子上，整整齊齊。
    鏡子很清晰，能將環筱臉上撐大的血管看得很清楚，甚至還能看到紫綠色的紋路。
    這個外形，絕對可以隨機嚇死一個小朋友。
    環筱摸著自己的臉，湊近鏡子。
    卻發現，鏡子中，有個紅色的東西出現在床底。
    但當她轉頭去看的時候，就消失了。
    見狀，環筱離開衛生間，蹲下去，探頭往床底下看。
    目之所及，本應該有灰塵的地麵，幹淨到像是被抹布擦過。
    看見這麽不符合常理的床底下，她驚了。
    究竟是誰啊，哪怕是保潔阿姨也不見得能清理得這麽幹淨，這裏的鬼要考清潔能力才能拿到鬼怪證書嗎？
    將目光收回，站了起來，想起紅裙，走過去拉開櫃子。
    “沒有？”
    剛才看到的東西應該就是那件紅裙，不在衣櫃裏，還能在哪裏？
    可惜這裏太黑了，不然她能一眼看出紅裙的藏身之地。
    將櫃子裏翻了個遍，毫無收獲。
    環筱不想繼續和鬼玩捉迷藏的遊戲了，打了個哈欠，往床上一躺，閉眼睡覺。
    旋即，就有奇怪的聲音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啪——”
    聲音靠近。
    環筱不做任何反應，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直到那道聲音靠近床邊，幾乎要貼臉了，她才睜開眼。
    “……”
    就見到，一件紅色的裙子出現在床頭。
    飄在空中的裙子似乎沒想到環筱會醒，嗖的一下鑽進床底。
    環筱見它躲起來，沒有去管，閉眼睡覺……
    “嗖嗖——”
    像某種東西快速轉動的聲音。
    “請你離開我的房間。”
    環筱從床上坐起來，看到紅裙在空中轉圈。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弱的鬼怪，幾乎看不到鬼氣，也幾乎感覺不到鬼氣，弱到了可憐的地步。
    紅裙子聽到環筱的逐客令，就像害怕似的，飄得遠遠的，然後安靜地躺在離環筱最遠的房間角落。
    它看起來似乎聽懂了，但又像沒聽懂的樣子。
    目前，可以知道的是，它無法交流。
    這隻鬼，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現在當鬼的要求已經這麽低了嗎？什麽都能變成鬼。
    環筱指著門口，又說了一遍。
    “請出去。”
    紅裙沒動，並維持著躺屍狀態。
    環筱沒轍了，有某種和非人生物對話的無力感。
    不知怎的，又想起剛才和何嫋的談話。
    她剛說了懷疑何嫋被紅裙奪舍的話，下一秒這件裙子就來找她了，打臉來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