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玩的遊戲推出了一個限時活動，為了鼓勵玩家參與，活動積分能兌換遊戲道具。”
    “剛開始，玩家都很和睦，頂多吐槽數值不平衡，玩法垃圾，操作不順手之類的，偶爾會出現對新活動的誇獎，覺得官方在認真做遊戲，也有部分玩家說遊戲好玩的，希望常駐，哪怕安排人機也行，希望這個限時活動能一直在。”
    “但是，活動即將進入尾聲，就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有人開始吐槽匹配到的人不願意掛機給他刷分，罵不配合的玩家神經病，這些為了獎勵刷分的玩家變多了，遊戲氛圍也從一開始的輕鬆變得緊張，隻為了玩遊戲的玩家提出他們這樣很無理取鬧，憑什麽別人就要配合他們刷分，任務隨便做兩下就能完成，有什麽刷分的意義？然後，這個提出不配合刷分的玩家就被圍攻了，有許多覺得刷分沒錯的玩家冒了出來，那個限時活動就這麽被刷分的人攻占了，隻要進去不刷分，不管你說什麽，都免不了一頓罵。”
    城堡的某個角落，發夾女靠在冰冷的石柱上，說了這麽一段往事。
    現在已經是夜晚了，太陽已經下班，隻有月亮和星星掛在天上。
    自從知道白公主跟著黑公主去了森林之後，發夾女就睡不著。
    她的旁邊，是沒有跟去森林的環筱。
    “從那個時候，我開始明白，為什麽很多人喜歡抱團，那是因為，假的可以說成真的，錯的可以說成對的，人們口中的‘正確’不是靠分辨出來的，而是靠人數堆積出來的。越多人認同你，你就越‘正確’。”
    “因此，我得出了結論。很多人認可的觀點不見得就是正常的，隻是因為擁有那種想法的人多，那個觀點才會頻繁出現。”
    “所以，我在想，也許我之前確實誤解了一件事。”
    發夾女雙手撐著臉，失神地望著天空：
    “人人都說白公主和黑公主是敵對的關係，他們說黑公主是惡毒的公主，白公主是純潔高貴的公主，那個時候，聽到他們一直誇白公主，我覺得很煩，出現了逆反心理，認為白公主是麵善心惡的人，所以我一直堅定不移地站在黑公主的立場幫她說話。”
    “當時，我還以為我很清醒，和那些童話裏的侍從不一樣，但是，我其實和他們沒兩樣。”
    “我和他們一樣，都人雲亦雲，不分辨事情真假。我也在無形之中加入了自己的臆想，並在潛意識裏認為她們兩個就應該站在對立麵。”
    “我下意識認為，童話故事是白公主和黑公主爭奪王子的故事，她們是情敵，可是，我之前從來沒有想過，如果她們並不是敵對關係呢？如果她們並沒有那麽喜歡王子呢？”
    聽著發夾女的反思，環筱好奇地問：
    “你這是怎麽了？幹嘛突然說這些話。”
    “……白公主沒有把黑公主離開王宮的事情告訴國王王後，她選擇了自己跟上去。”
    發夾女低垂著眼皮，“這就證明，她對黑公主沒有惡意，也許她真的關心黑公主。”
    而她呢，她還記得自己之前都說了些什麽。
    她說，白公主偽善、虛假、做作。
    她說，都是因為白公主做了糟糕事，侍從才會這麽肆無忌憚地厭惡黑公主，白公主不過是空有外表的主角而已，女巫和黑公主才是真性情。
    因為王宮裏所有的侍從都誇白公主，她就覺得白公主肯定是用了手段穩固人心。
    這個可怕的想法，和張薈生先前惡意揣測她的行為有什麽不同嗎？
    他們都在用自以為的真相去判斷別人。
    以己度人，其實她也是這樣的。
    “就因為這個？”
    環筱不能理解，隻是這個結論而已，為什麽要一副失了魂似的樣子。
    她還以為發夾女也肚子痛呢，剛才就看到張薈生捂著肚子跑去其它地方，可見今天的食物有點不幹淨。
    卻見，發夾女輕輕地搖頭：
    “不是，我在後悔，為什麽在死了這麽多人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淺薄無知，為什麽沒有一開始就想到這個問題。”
    “所以呢，現在你想到了這個問題，你打算做什麽？”
    環筱將存下來的烤鴨腿拿出來，分了靜靜一隻。
    靜靜接過去，一言不發地啃著鴨肉。
    “你也要一隻嗎？”
    環筱將紙袋裏的鴨腿拿出來。
    發夾女拒絕：“不要了，我沒胃口。”
    她回答環筱剛才的問題：“我想試著促成白公主的心願，如果她和黑公主關係變好，結局是不是會迎來反轉？”
    “現在可能太晚了。”環筱說。
    “現在是太晚了，天都黑了，我決定明天出發！”發夾女雙手握拳，給自己加油打氣，“我要明天行動，爭取讓她們兩個公主好到穿一條褲子！”
    卻聽環筱說：
    “不是天色晚了，我是說，時間晚了。現在的白公主，應該已經被女巫發現了。”
    “什麽？！不會吧，黑公主已經對白公主這麽厭惡了嗎？”發夾女震驚。
    她記得黑公主現在隻是不搭理白公主而已，怎麽還讓女巫出手了！
    “不是黑公主的問題，你忘了嗎，森林裏住的是女巫，她是將黑公主養大的養母，如果白公主真的跟過去了，一定會被女巫發現的。”環筱解釋道。
    “怎麽會？女巫看起來病怏怏的。”
    “不要忘了，女巫可是童話裏的隱藏反派，這樣的角色一般克主角。”
    發夾女大驚失色：“你一早就知道？那你還讓白公主進森林！”
    環筱：“這樣可以打出不一樣的結局，之前你們不是都同意了嘛。”
    “可是……”
    看出發夾女對結局的恐懼，環筱遲疑了一下，說：
    “也許，白公主不一定會死。”
    “真的嗎？白公主不會被女巫殺死？”
    發夾女的眼睛都瞪大了。
    環筱：“……可能吧。”
    問她也沒用啊，她又不是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