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開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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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醫院vip病房潔白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特有的、略帶清冷的氣息,卻因為窗外逐漸喧鬧起來的城市背景音,而少了幾分孤寂,多了幾分人間煙火的味道。

    距離那場引爆全網、讓無數人淚灑屏幕的官宣,已經過去了三天。

    這三天裏,柳如煙幾乎是住在公司和醫院兩點一線。外界的喧囂、讚美、質疑、擔憂,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至,幾乎要將她淹沒。沉煙娛樂的股價奇跡般地開始回暖,無數合作意向雪片般飛來,媒體的聚光燈前所未有地聚焦在她和陸沉身上。

    但對柳如煙而言,這一切的喧囂,都抵不過眼前這個男人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陸沉剛剛醒來,正坐在病床上,眼神帶著熟悉的、初醒時的懵懂和茫然,安靜地看著柳如煙為他準備“昨日日誌”。陽光灑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像個脆弱易碎的瓷器娃娃,讓人心生憐惜。

    “早安。”柳如煙合上日誌本,對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聲音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他,“今天感覺怎麽樣?”

    陸沉眨了眨眼,似乎在消化她的話,然後乖巧地點點頭,目光帶著全然的信賴“嗯……有點渴。”他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

    柳如煙連忙將溫水遞到他唇邊,看著他小口小口地喝著,心中那份熟悉的酸澀與愛憐再次湧上。這三天,她每天都在重複著這個過程——喚醒他,幫助他重新認識這個世界,認識她,認識那個即將要由他親自演繹的、承載了他們命運縮影的角色。

    今天是陸沉進行全麵複查的日子,也是決定他是否能正式進入《仙劍三》劇組的關鍵一天。雖然之前的檢查已經確認了他的身體狀況正在奇跡般地好轉,各項癌症指標趨於正常,但柳如煙依然不敢有絲毫大意。拍攝是一項極其耗費體力和精力的工作,她絕不能讓陸沉的身體承擔任何額外的風險。

    主治醫生帶著幾位專家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經過一係列詳細的檢查——從血液、心肺功能、肝腎功能,到更精密的腦部活動監測——結果令人振奮。

    “柳小姐,陸先生,”主治醫生拿著最新的報告,語氣中難掩一絲驚歎,“陸先生身體的恢複情況,真的可以說是醫學上的奇跡。各項生理指標非常平穩,甚至比很多同齡的健康人還要好。癌細胞的活性幾乎檢測不到,免疫係統功能也恢複得很好。從生理角度來看,他完全具備參與正常社會活動,包括進行一定強度工作的身體條件。”

    柳如煙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她緊緊握住陸沉的手,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暖,眼眶微微發熱“謝謝您,醫生。”

    醫生點點頭,目光轉向陸沉,帶著一絲探究和同情“至於……記憶方麵,我們這幾天的持續監測和評估顯示,情況和之前一樣,仍然是典型的‘順行性遺忘症’,而且是每日清零的模式。大腦皮層活動非常活躍,尤其是在接觸到他感興趣或者熟悉的事物時,會有異常的腦電波峰值,這或許能解釋他之前在創作上的一些‘本能’表現。但如何將這種潛意識的活躍,轉化為有意識的、可提取的記憶,目前……依然沒有有效的方法。”

    這個結果,在意料之中,卻依舊像一根細密的針,輕輕刺痛了柳如煙的心。身體的奇跡康複,與記憶的永久凍結,形成了如此鮮明而殘酷的對比。

    “我們知道了,謝謝醫生。”柳如煙平靜地道謝,心中卻早已做好了準備。她從未奢望過陸沉的記憶能輕易恢複,她要做的,是在這片記憶的廢墟之上,陪他重建一個新的世界,哪怕這個世界,每天都需要重新開始。

    確認了陸沉的身體狀況足以支撐拍攝,柳如煙的心徹底安定下來。她溫柔地幫陸沉換好衣服,輕聲告訴他“今天,我們去一個很有趣的地方,好不好?那裏有很多穿著漂亮衣服的人,會講很好聽的故事。”

    陸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隻要是柳如煙說的,他都無條件地信任。他伸出手,自然而然地牽住柳如煙,像個依賴母親的孩子。

    走出醫院,坐上前往影視基地的車,柳如煙才真正感受到那份無形的、沉甸甸的壓力。陽光透過車窗,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微塵,也照亮了她眼中複雜的情緒。

    她拿出手機,看著上麵鋪天蓋地的、關於#陸沉進組仙劍三#的最新報道和討論。經過三天的發酵,最初那股“全網淚崩”的衝擊力雖然有所減弱,但關注度絲毫未減,反而因為即將正式開拍,而引發了新一輪的熱議。期待、擔憂、祝福、質疑……種種聲音交織在一起。

    【終於要進組了!既期待又害怕……】

    【不知道陸總能不能適應劇組的環境……柳總一定要照顧好他啊!】

    【難以想象拍攝現場會是什麽樣子……感覺每一幀畫麵都會帶著玻璃碴子……】

    【支持!無論如何都支持!等著看陸總和柳總創造奇跡!】

    【弱弱地說一句,還是有點擔心……萬一陸總狀態不好,會不會影響劇(頂鍋蓋跑走)】

    【樓上的,閉嘴吧!相信柳總!相信沉煙!他們敢做這個決定,肯定有萬全的準備!】

    柳如煙關掉手機,深吸一口氣。是的,她有準備。這幾天,她幾乎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資源,為陸沉,也為《仙劍三》劇組,打造了一個盡可能安全、專業、且充滿人文關懷的環境。

    當車輛緩緩駛入位於市郊的大型影視基地時,陸沉好奇地透過車窗向外張望。不同於城市的鋼筋水泥,這裏是另一番天地——古樸的城樓箭垛,飛簷鬥拱的宮殿廟宇,煙火氣十足的仿古街巷……雖然都是人造景觀,但其規模和精細程度,依然讓初次接觸的陸沉眼中充滿了新奇。

    車子沒有直接開到喧鬧的主拍攝區,而是停在了基地內一處相對獨立、安保級別最高的專屬攝影棚區域。這裏,是沉煙娛樂斥巨資,專門為《仙劍三》搭建的核心場景所在地。

    一下車,趙啟明早已帶著幾位核心主創人員等候在門口。

    “柳總,陸總。”老趙快步迎上前來,看向陸沉的眼神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對昔日老板的尊敬,有對如今他狀態的心疼,更有對柳總這個決定的敬佩和一絲擔憂。但他很好地掩飾了這一切,臉上帶著專業而溫和的笑容。

    “這位是我們的導演,王立川導演。”老趙介紹起身旁一位看起來五十歲左右,麵容儒雅,眼神沉穩的中年男人。王立川是國內頂尖的電視劇導演,尤其擅長古裝曆史和仙俠題材,作品以畫麵精美、敘事流暢、情感細膩著稱。柳如煙能請動他出山,並且是在如此特殊的情況下執導《仙劍三》,著實費了不少心力,也足見她對這部劇的重視。

    “陸總,柳總。”王立川導演主動伸出手,先是和柳如煙握了握,然後轉向陸沉,目光溫和而尊重,沒有絲毫獵奇或憐憫,“很榮幸能執導《仙劍三》,陸總之前對劇本核心的構想,非常有深度,給了我很多啟發。”

    陸沉有些茫然地看著王導演伸出的手,求助似的看向柳如煙。柳如煙輕輕握住他的手,引導著他與王導演簡單地握了一下“王導您好,陸沉他……還需要一些時間適應。”

    “我明白,完全明白。”王立川理解地點點頭,收回手,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歎息,但很快被專業所取代,“柳總放心,我們整個團隊都會全力配合,營造最適合陸總的工作環境。”

    隨後,老趙又介紹了攝影指導李建華(拿過多個國際大獎,以鏡頭語言詩意唯美著稱)、美術總監葉錦添(業內泰鬥級人物,對服化道的美學把控登峰造極)、以及動作指導林峰(設計過眾多經典武俠片的打鬥場麵)。

    這些人,無一不是各自領域內響當當的人物。他們的加入,本身就代表了《仙劍三》製作水準的頂級配置,也從側麵印證了柳如煙為了這部劇,為了陸沉,投入了多少心血和資源。這與李明軒那邊臨時拚湊、隻重噱頭的草台班子,形成了天壤之別。

    陸沉好奇地打量著這些人,雖然記不住他們的名字和身份,但能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出的專業氣場和友善態度,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抗拒。

    走進巨大的攝影棚內部,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震撼。

    這裏並非想象中雜亂無章的片場,而是被精心劃分成了不同的區域。燈光、攝影設備井然有序地架設著,工作人員各司其職,忙碌而安靜,整個氛圍專業而高效。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棚內搭建的幾處核心場景——氣勢恢宏、仙氣繚繞的蜀山大殿;細節考究、古韻盎然的永安當;以及一處桃花灼灼、落英繽紛的桃林……每一處場景的搭建都極其用心,無論是材質的選擇、色彩的搭配,還是道具的擺放,都力求還原劇本中的意境和氛圍,充滿了東方美學的韻味。

    陸沉的目光,在看到那片逼真的桃林時,似乎微微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仿佛有什麽模糊的碎片觸動了他。

    “這裏的景,搭得真好。”柳如煙由衷地讚歎道,目光投向美術總監葉錦添。

    葉錦添是一位氣質儒雅的老者,他扶了扶眼鏡,微笑道“柳總過獎了。主要是劇本的底子好,故事的意境和情感濃度都非常高,給了我們很大的創作空間。尤其是陸總提出的那個‘輪回’和‘遺忘’的核心,非常有力量,我們在場景設計中,也試圖融入這種宿命感和對比感。”

    他的話語中,對陸沉的那份“靈感”充滿了敬意。

    這時,幾位已經化好妝、穿著精致戲服的演員走了過來。為首的,是一位氣質沉穩、麵容俊朗,身穿蜀山道袍的男演員,他是在劇中飾演徐長卿的資深實力派演員——顧遠。另一位則是身著一襲華美紫衣,氣質高貴神秘,飾演紫萱的女演員——蘇瑾,她也是圈內公認的演技派女神。還有一位穿著活潑紅衣,嬌俏可人,飾演唐雪見的年輕女演員——齊悅。

    他們都是柳如煙親自挑選的,不僅演技過硬,更重要的是,他們都對《仙劍三》這個項目本身以及陸沉和柳如煙的故事,有著一份特殊的理解和尊重。

    “柳總,陸總。”顧遠率先開口,他的聲音溫和醇厚,看向陸沉的目光帶著一種前輩對晚輩的關照和對強者的敬意,“早就聽聞陸總大名,今日一見,風采依舊。”

    這句“風采依舊”,說得十分巧妙,既表達了尊敬,又避免觸及敏感的失憶問題。

    蘇瑾也微微頷首,目光柔和地落在陸沉身上,帶著女性特有的細膩和同情“陸總,您的故事……給了我們很多感動和力量。能參與這部特別的作品,是我的榮幸。”

    齊悅則顯得有些活潑,但眼神同樣真誠“陸總好!柳總好!我超喜歡《生生世世愛》!每天都在單曲循環!能和陸總一起拍戲,我太激動了!”

    麵對這些或沉穩、或溫柔、或熱情的麵孔,陸沉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地往柳如煙身後縮了縮,眼神帶著一絲怯生生的依賴。

    柳如煙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替他回應“顧老師,蘇老師,悅悅,謝謝你們。陸沉他……還需要大家的多多關照。”

    “柳總放心,我們明白。”顧遠鄭重點頭,“我們會把陸總當作一位特別的搭檔,互相學習,共同完成好這部作品。”

    蘇瑾也補充道“我們會照顧好他的情緒,盡量給他創造一個輕鬆自然的表演環境。”

    齊悅更是拍著胸脯保證“柳總放心!我一定會像戲裏一樣,好好‘欺負’……啊呸!好好‘照顧’景天大哥的!”她俏皮的話語,引來了大家善意的輕笑,也稍稍緩和了現場略顯凝重的氣氛。

    柳如煙看著眼前這些優秀的導演、藝術家和演員,他們眼中沒有絲毫輕視或不耐,隻有專業、尊重和善意。她知道,自己為陸沉搭建的這個“保護殼”,是堅固而溫暖的。

    “陸沉,你看,”柳如煙指著那些精美的服裝和道具,柔聲引導,“這些衣服好看嗎?你想不想……穿上試試?”

    陸沉的目光落在顧遠那一身飄逸的蜀山道袍上,又看了看齊悅那身鮮亮的紅色襦裙,最後,他的視線停留在不遠處衣架上掛著的一套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帶著幾分痞氣又不失英氣的藍色布衣上——那是為景天準備的戲服之一。

    他歪了歪頭,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在感受。片刻後,他輕輕點了點頭,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好奇和……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一絲微弱的躍躍欲試。

    柳如煙心中一動,臉上露出了鼓勵的笑容“好,那我們……先去試試衣服?”

    她牽著陸沉的手,在王立川導演、葉錦添大師以及幾位主演的陪同下,緩緩走向服裝間。

    陽光透過攝影棚高大的窗戶灑落進來,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

    這是一個超現實的畫麵曾經叱吒商界的傳奇總裁,如今像個孩子般懵懂地被牽引著,即將穿上戲服,去演繹一個由他自己潛意識勾勒出的、關於遺忘與銘記的悲傷故事。而圍繞在他身邊的,是國內最頂級的製作團隊和最受尊敬的演員們,他們將共同參與並見證這場傾注了生命與愛情的、獨一無二的戲劇創作。

    沒有人知道,這條路最終會通向何方。

    陸沉能否在角色中找到一絲過去的影子?

    柳如煙能否承受住這日複一日、戲裏戲外的雙重煎熬?

    這部被賦予了太多特殊意義的《仙劍奇俠傳三》,又將以怎樣的方式,最終呈現在世人麵前?

    但至少此刻,在這個被專業、尊重和善意包圍的環境裏,柳如煙的心中,除了沉重的責任和難言的酸楚,也悄然升起了一絲……微弱而堅韌的希望。

    她緊了緊握著陸沉的手,步伐堅定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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