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霏霏站在一旁，看著這群激動得手足無措的村民，鼻尖發酸。
    以前的她，從不覺得社保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
    可現在，她比誰都清楚這份保障對他們意味著什麽——那是看病敢去大醫院的底氣，是老了不用伸手向兒女要錢的尊嚴。
    "好了，"江晚檸拍拍手，"現在我們把合同發到大家手裏，大家先帶回去，看清楚裏麵的條款，確定沒問題後，再簽字。"
    江霏霏和江小紅開始分發合同。
    嚴三春則拿了兩份合同，其中一份是她孫女江海芬的。
    她顫抖著手道：“海芬也有呐？”
    "嚴阿婆，海芬不也在為檸檸幹活嗎？自然是有的。"江霏霏解釋道。
    江晚檸大聲提醒：“大家對於合同裏的條款有疑問的，可以隨時找我或者霏霏。明天晚上八點前簽完字交上來就行。”
    然而，讓江晚檸沒想到的是，大家拿到合同後，問清楚簽字的地方，直接就要了筆簽上自己的名字，根本沒人仔細看裏麵的條款。
    "嬸子，你們好歹看看內容啊！"看著交上來的合同，江晚檸哭笑不得道。
    王英擺擺手："看啥看，檸檸你還能坑我們不成？"
    "就是，"陳愛菊也已經一筆一劃地簽好了名字，"我們這些老家夥也看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字，浪費時間幹啥？"
    江晚檸哭笑不得，隻好讓江霏霏把合同條款逐條解釋給大家聽。
    而當江霏霏每說出一條福利條款，下麵的人就忍不住驚呼一聲。
    "“啥，還有帶薪年休假，第一年五天，以後每年多一天？"
    “啥，生病了還能請病假，請了病假還能拿 60% 的工資？”
    “啥，被開除了還能有經濟賠償金，每滿 1 年支付 1 個月工資？”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合同裏優厚的待遇驚到了。
    紛紛感慨，這簽了勞動合同的待遇也太好了。
    陳愛菊突然站起來，激動地說："我決定了，我要給檸檸幹一輩子！直到幹不動為止！"
    "對！幹一輩子！"其他人紛紛附和。
    夕陽把山巒染成金紅色，院子裏的笑聲和哽咽聲混在一起。
    老公合同，社保，對他們這些一輩子在地裏刨食的人，本是渴望可不求，現在他們全都有了。
    ……
    湯婆子坐在自家門檻上，眯著眼睛看著遠處山坡上來來往往的人影。
    那些是給江晚檸家幹活的村民，每天天不亮就上山，傍晚才回來。
    她撇了撇嘴，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門框上剝落的漆皮。
    "媽，你還在那兒發什麽呆呢？"兒子江建春趿拉著拖鞋走出來，手裏端著半碗涼了的稀飯，"不是跟你說了嗎，江晚檸那丫頭片子就是騙人的？你就別琢磨了。"
    湯婆子哼了一聲："也不知道那小丫頭使了什麽手段，把村裏的人都騙的團團轉？"
    她原本還想帶著一家三口去江月娥那占便宜呢，但是還沒開始行動就被自家大閨女給勸住了。
    她大閨女江招娣跟女婿就是種果園的，兩夫妻一年忙到頭，也賺不了幾個錢。
    便覺得江月娥那個小孫女就是打腫臉充胖子，最後鐵定發不出來那麽多人的工資。
    兒媳婦楊燕子從廚房探出頭來，臉上還沾著灶灰："我剛在路上，聽王英說她們說簽了什麽合同，連社保都給交！"
    "放屁！"江建春把碗重重擱在桌上，"就種幾棵果樹，能掙那麽多錢？肯定是吹牛！"
    湯婆子正要附和，口袋裏的老人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到是孫子江耀祖從打來的，她立馬笑眯眯地接了起來。
    "奶奶！"電話那頭江耀祖的聲音興奮得變了調，"你知道江晚檸現在在幹啥不？她在網上賣水果，四十塊錢一斤！城裏人都搶瘋了！"
    湯婆子的手一抖，差點把聽筒摔了："多、多少？"
    "四十！就這價格，很多人想買還買不著呢！"江耀祖的聲音透著討好，"奶奶，你跟江晚檸奶奶不是老交情嗎？幫我弄幾斤寄過來唄，我同事都想要..."
    掛掉電話，湯婆子臉色陰晴不定。
    江建春和楊燕子圍上來，聽她轉述後，兩人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四十一斤？那一車不得好幾萬？"江建春掰著手指頭算，越算呼吸越急促。
    楊燕子一拍大腿："媽呀，那山上一天運下來好幾車，這得賺多少錢啊！"
    湯婆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裏像有把火在燒。
    "媽，"江建春突然抓住她的胳膊，眼睛發亮，"你不是常說以前幫過江老婆子嗎？你去說說，讓我們也去幹活！"
    "就是就是，"楊燕子急不可耐地插嘴，"聽說一天三百呢！咱們三個都去，一個月就是三萬！"
    湯婆子渾濁的眼珠轉了轉，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算計的笑："明天我就去找江月娥。"
    第二天一早，湯婆子特意換了身相對幹淨的衣裳，提著一籃子米糕出了門。
    米糕是她昨晚匆匆蒸的，表麵已經有些發硬。
    她邊走邊盤算著說辭，心裏打著如意算盤。
    兒子去山上管人，一天要四百。
    兒媳婦可以頂替吳桂香，一天得三百。
    自己嘛，隨便幹點輕活，就跟嚴三春他們一樣就行...
    江家的院子忙碌又熱鬧。
    一邊是江月娥和老太太們稱重裝箱，一邊是江逸晨和劉平安，忙著榨油。
    挖山藥太累人了，江晚檸隻準他們隔天上山去挖。
    今天他們的任務，就是榨茶籽油。
    金黃的茶籽油緩緩流入鐵桶，散發出濃鬱的香氣。
    "月娥啊！"湯婆子一上來就扯著嗓子喊，臉上的褶子堆出誇張的笑容，"我做了些米糕，特意拿來給孩子們嚐嚐！"
    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江逸晨麵前，硬塞了一塊米糕到他手裏，完全無視了旁邊的劉平安。
    江逸晨皺了皺眉，把米糕放回籃子裏："姐姐說不讓我隨便吃別人的東西。"
    湯婆子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哎喲，我哪是別人啊！我跟你奶奶是好姐妹，你得叫我湯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