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躺椅還在廊簷下晃悠，孩子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整裝待發了。
    因為多了挖紅薯的行程，而且這體力活也不適合孩子們，於是下午的活動便分成了兩撥。
    一撥是江晚檸帶錢洪波和李紅秀去梯田那邊挖紅薯，另一波是江逸晨則帶四個小家夥去竹林撿雞蛋和挖竹筍，丁琳陪同一起照看孩子們。
    “多帶點，別餓著！” 江月娥坐在輪椅上往孩子們竹籃子塞水果點心。
    周欣怡蹦跳到江晚檸跟前：“江阿姨，挖紅薯好玩嗎？是不是像挖寶藏呀？”
    “我覺得撿雞蛋更好玩，找雞蛋就跟找寶藏一樣好玩。” 江晚檸打消小家夥想要去挖紅薯的心，然後笑著替她理了理歪掉的遮陽帽，轉頭看向錢洪波和李紅秀，“挖紅薯其實挺累了，咱們慢慢挖，能挖多少是多少，可不能逞強。”
    “有點激動怎麽回事？我這輩子還沒挖過紅薯呢！” 錢洪波把鐵鍁往肩頭一扛，帆布褲帶在腰間勒出利落的褶皺，“當年在農村插隊時淨插秧了，挖紅薯可是頭一遭。”
    李紅秀則把條紋布兜往腰上一係，防曬霜在鼻梁上堆出白花花的霜：“我也是第一次挖紅薯，回頭讓我那些朋友知道，我帶著孩子又是摘野果，又是挖紅薯的，非得羨慕死不可。”
    兩撥人在曬穀場分道揚鑣。
    江逸晨帶著孩子們往竹林跑時，周欣怡忽然轉身大喊：“奶奶，加油！一定要挖個最大的紅薯給我哦！”
    錢洪波揮著鐵鍁應下，陽光把她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像株移動的向日葵。
    ……
    梯田在半山腰鋪展開來，每層田壟都被修剪得齊整如綠毯。
    江晚檸踩著田埂走在前頭，竹簍裏的鐵鍁柄磕著她的後腰，驚起幾隻藏在紅薯葉下的蚱蜢。
    錢洪波跟在後麵，忽然伸手拽了拽身邊的李紅秀：“紅秀你看！這葉子怎麽比我巴掌還大？”
    眼前的紅薯葉足有成人手掌大小，葉脈清晰如青瓷紋路，邊緣還沾著未幹的露珠。
    李紅秀掏出手機連拍好幾張：“這要是擺到超市，不得當有機蔬菜賣？”
    這邊江晚檸已經跳進了地裏，輕輕撥開上麵茂密的藤蔓，露出泥土裏若隱若現的褐色凸起，“錢阿姨，你輕點兒刨試試，注意別傷著薯皮。”
    “好勒！” 錢洪波應聲跳了下來，然後揮動手裏的鐵鍬往地裏一點一點地鏟土。
    “我好像挖到了！” 她連忙丟開鏟子蹲下身，指尖扒開泥土，縫隙裏露出的果然是紅薯紅色的表皮。
    “我的老天爺！” 錢洪波驚呼著雙手插入土中，像抱嬰兒似的將那紅薯捧出 —— 足有五斤重的大家夥滾圓飽滿，帶著新鮮泥土的溫熱，葉柄處還沾著幾根纖細的須根。
    “晚檸，你家這紅薯什麽品種啊，竟然這麽大？這哪是紅薯，分明是紅薯成精了！”
    李紅秀湊過來時險些被絆倒，她慌忙扶住錢洪波的肩膀，卻見自己腳下也拱起個土包。
    “這兒還有！” 她顧不上形象，直接用手去扒土，指甲縫裏嵌滿泥點，露出的紅薯竟比錢洪波的還大上一圈，“這得有五六斤吧？夠我吃一星期？”
    江晚檸回頭笑了笑：“就是普通品種。”
    她沒有說出口的是，不普通的是這些紅薯在生長過程中吸收的靈氣。
    第一次挖紅薯的時候，她也是被這個頭嚇了一跳。
    屬實沒有想到，靈氣作用在紅薯身上，竟然還有長個的作用。
    江晚檸蹲下身用水壺裏的水衝幹淨上麵的泥土，然後取出一把水果刀：“嚐嚐？生的都甜。”
    錢洪波和李紅秀紛紛點頭。
    中午嚐了拔絲地瓜，這生的還沒吃過呢。
    接過江晚檸遞過來的一小塊紅薯，錢洪波將信將疑地咬了一口，汁水立刻順著嘴角流下來 —— 清甜中帶著淡淡奶香，比哈密瓜還爽口。
    “晚檸！” 錢洪波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實話告訴我，這紅薯到底什麽時候上架？我得算算時間，挖多少才能撐到你開始上架開賣的時候。
    “最多半個月吧！” 江晚檸笑著往竹簍裏丟紅薯，“你們反正都來了，就多挖點回去。紅薯耐放，放的時間長一點，反而更甜。”
    錢洪波用力點頭：“沒錯！今天我算是豁出去了。”
    李紅秀亦然。
    兩個基本沒幹過農活的人，卻幹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直到三人帶上來的袋子和籮筐全部裝滿了，她們才泄了力般，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
    江晚檸從藤蔓間抽出根紅薯藤，“這藤尖兒你們要不要？”
    李紅秀盯著江晚檸手中的紅薯藤，隻見那藤尖兒裹著嫩紅的芽苞，葉片卷成精巧的螺旋狀，像支未開的翡翠簪。“這也能吃？”
    她接過時指尖發顫，仿佛在觸碰什麽稀罕物。
    “清炒、涼拌都行，比空心菜脆嫩。” 江晚檸示範著掐斷藤莖，斷口處立刻滲出透明的汁液，“你看，沒絲沒渣的。”
    錢洪波也跟著掐了一段，然後下意識就往嘴裏送，隨即眼睛驀地睜大。
    山野的清氣混著陽光的暖意，在舌尖綻開微澀的甜，竟比清晨露水裏的菜心還鮮。
    她忽然想起年輕時在鄉下摘的黃瓜，也是這樣帶著泥土腥氣的清爽。
    “紅秀！快嚐！”
    她把剩下的半根塞進李紅秀手裏，後者咬了兩口便掏出塑料袋：“晚檸，給我幾根藤回去扡插，我想在陽台種點。”
    “扡插？” 江晚檸愣了愣，隨即笑出聲，“這藤隨便扔土裏就活，你要多少盡管摘。我們平時也是偶爾吃上一兩回，其餘的都是割了喂豬。”
    錢洪波想起中午消失的時候，在養殖場看到的白白胖胖的大肥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這豬每天都吃這麽鮮甜的食物，到時候那肉肯定很好吃吧。”
    李紅秀好笑地輕拍她胳膊：“錢老師！注意形象！”
    話雖這麽說，她自己也忍不住吞咽了下口腔裏分泌出來的口水。
    三個人蹲在藤蔓間邊摘邊聊，夕陽把她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太陽漸漸西下的時候，她們竹簍裏的紅薯堆得像座小寶塔，上麵還裝滿了紅薯嫩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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