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讓她想起很多年前，奶奶也是這樣給她洗臉的。
    那時候她還是個紮著羊角辮的小丫頭，每天早上都要踮著腳讓奶奶給她擦臉。
    記憶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那天下午，她蹲在院子等奶奶，有個陌生女人拿著糖說要帶她去找奶奶。
    她傻乎乎地跟著走了，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塞進了一輛麵包車。
    "奶奶不要我了......"這是她被拐賣的頭幾年裏，最深的執念。
    直到那一天，她去鎮上的快遞點取包裹，在堆滿快遞的架子上，看到了一張泛黃的尋人啟事。那張紙被透明膠帶貼在紙箱上，照片裏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正衝著她笑。
    那是她。
    是八歲時的她。
    尋人啟事上的日期是十三年前，聯係人的名字是"吳桂香"。
    小滿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包裹。她死死盯著那張紙，眼淚模糊了視線。原來奶奶一直在找她，從來沒有放棄過。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嚐試逃跑。
    雖然很快就被抓了回來，被打得遍體鱗傷，但她心裏卻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她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愛著她，在等她回家。
    "媽媽，你怎麽哭了？"江康平稚嫩的聲音把小滿拉回現實。
    小滿慌忙擦掉眼淚，卻發現吳桂香也紅了眼眶。老人粗糙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擦去那些滾燙的淚痕。
    "傻孩子......"吳桂香的聲音哽咽得厲害，"奶奶怎麽會不要你？這些年，我找遍了半個中國......"
    江小滿再也忍不住，撲進奶奶懷裏嚎啕大哭。
    十三年的委屈、恐懼、絕望，全都化作了滾燙的淚水。
    她感覺到奶奶的手在輕輕拍著她的背，就像小時候哄她睡覺時那樣。
    "都過去了......"吳桂香的聲音顫抖著，"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
    康平也湊過來，小手笨拙地幫媽媽擦眼淚："媽媽不哭，以後我和太婆保護你。"
    小滿把兒子緊緊摟在懷裏。
    這一刻，她終於確信，自己真的回家了。
    那些黑暗的日子已經過去，從今往後，他們一家人再也不會分開。
    ……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江晚檸難得睡了個懶覺。
    她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起床洗漱。
    推開房門時，廚房裏飄來陣陣香氣，隱約還能聽到江月娥和吳桂香的說笑聲。
    "吳奶奶？"江晚檸揉了揉眼睛，有些驚訝，"不是說放你兩天假嗎？你怎麽還過來了？小滿他們可還需要人照顧呢。"
    吳桂香正忙著熬粥，聞言轉過頭，臉上帶著掩不住的笑意："他們娘倆還在睡呢，我趁著他們沒醒，先過來一趟。"
    "檸檸，你吳奶奶過來啊，是來找小錢和小李的，她啊，想把家裏的屋子修整修整。"正在燒火的江月娥一臉揶揄道。
    江晚檸聞言，眼睛一亮："吳奶奶，你可算想通了！"她快步走到廚房門口，"想修成什麽樣的？錢夠不夠？不夠我這邊可以幫忙墊付下。"
    吳桂香笑得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檸檸，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是不會跟你客氣的。"
    "跟我客氣什麽？"江晚檸擺擺手。
    正說著，院子裏傳來一陣歡快的腳步聲。
    出門遛狗的舅甥三個回來了，彤彤和軒軒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麵，後麵跟著安靜的晨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