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不遠處的李娟聽到“送”字，雖然還是心疼那新買的衣服，但能省點錢總是好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
    晚上，江家老屋的廚房裏飄出了誘人的香味。
    江奶奶親自下廚，將牛牛挖回來的冬筍剝殼切片，配上農家自製的、肥瘦相間的臘肉一起爆炒。
    筍片脆嫩，臘肉鹹香，簡單的調味卻激發出極致的美味。
    菜一端上桌，江牛牛就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大筷子放進嘴裏，隨即眼睛瞪得溜圓，含混不清地大叫：“唔！好好吃！比城裏飯店的還好吃！”
    他難得地大方起來，用自己的小勺子，給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每人的碗裏都舀了一勺，急切地分享：“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你們快嚐嚐！這是我挖的筍！可好吃了！”
    眾人笑著嚐了，這一嚐之下，全都驚呆了。
    那冬筍的鮮美、清甜、脆嫩，完全超乎了他們的想象，絲毫沒有尋常冬筍可能有的澀味，反而帶著一股獨特的清香，完美地中和了臘肉的油膩，讓人食欲大開。
    江爸爸連連點頭，讚不絕口：“嗯！真不錯！這筍也太鮮了！媽，你這手藝絕了！”
    他意猶未盡，看著盤子裏迅速見底的菜，提議道：“這筍確實好，明天我去晚檸家看看，再買點回來，過年吃也好送人也好。”
    李娟一聽“買”字，立刻想起了白天五十塊一斤紅薯幹的“天價”，心裏一緊，連忙出聲阻止：“買什麽買！你忘了白天那紅薯幹了？五十塊錢一斤！坑死人不償命的！這筍說不定更貴！咱們可當不起這冤大頭！”
    她眼珠一轉，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語氣帶著一絲算計：“反正牛牛明天還要去找軒軒他們玩，就讓他跟著一起去挖唄！小孩子挖著玩，他們總不好意思要錢吧？咱們不就白得了？”
    她這話一出，飯桌上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江奶奶把筷子往碗上一放，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目光嚴厲地看向兒媳婦：“娟子！你說的這是什麽話！讓孩子去占這種小便宜？你也不嫌害臊！人家農場種東西、管理竹林不花心血成本的？讓孩子白幹活白拿東西，這種事兒我們老江家做不出來！”
    江牛牛雖然不太明白媽媽具體的意思，但他聽懂了“白得”和“占便宜”，立刻皺起了小眉頭，大聲站在了奶奶這邊：“媽媽不對！不能占好朋友的便宜！軒軒和彤彤是我的好朋友！我要挖筍，就要像今天一樣，靠自己勞動！奶奶說了，勞動換來的東西才香！明天我還要去挖，但是不能白拿！”
    孩子稚嫩卻擲地有聲的話語，像一記耳光，讓李娟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在燈光下無所遁形。
    李娟被婆婆和兒子連番懟了回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裏憋著一股邪火無處發泄。
    她扒拉了兩口飯，越想越不是滋味，尤其是想到江晚檸家那氣派的新樓房和今天遭遇的種種“不順”，忍不住酸溜溜地開口，試圖轉移焦點。
    “哼，說起來也真是怪了。就雙胞胎他們家，以前在村裏可是窮得叮當響，老的老，小的小。這才多久沒見，怎麽就一下子發達成這樣了？又是蓋新樓，又是那麽多上門的客戶，連紅薯幹都敢賣五十塊一斤！你們說，他們是不是在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行當，或者走了什麽歪門邪道，才突然暴富的？”
    她這話語裏充滿了嫉妒和惡意的揣測。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江俊，也就是江牛牛的爸爸聞言，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
    他在城裏一家公司做銷售，表麵上穿著西裝開著車，看似風光，實則每天背負著沉重的車貸房貸，業績壓力巨大，看盡客戶臉色，日子過得並不輕鬆。
    此刻聽到老婆說起那個江老婆子家的“暴富”，他心裏那點被生活壓抑已久的欲望和算計，瞬間被點燃了。
    是啊，憑什麽？
    就那一家子的老弱婦孺，守著這窮山溝，都能混得風生水起。
    他江俊有手有腳，見過世麵，還有人脈資源，要是能搭上這條線，豈不是更有機會翻身？
    他壓下心頭的火熱，表麵上不動聲色，反而訓斥了李娟一句：“別瞎說！人家肯定是找到了什麽好門路。”
    這時，江牛牛正興高采烈地跟爺爺奶奶計劃著明天的行程：“爺爺奶奶，我明天還要去找軒軒和彤彤玩！我們去挖筍，還要去撿雞蛋！”
    江俊眼珠一轉，立刻抓住機會，臉上堆起難得的和藹笑容，主動請纓：“牛牛明天還要去啊？好啊！爸爸明天送你過去！正好我也好久沒見江三奶奶了，去拜訪一下。”
    江奶奶和江爺爺有些意外地看了兒子一眼，但也沒多想，隻覺得兒子可能真是想去走動走動，便點頭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江俊果然精心打扮了一番，帶著興奮的江牛牛再次來到了江晚檸家附近。
    他沒有直接進去，而是讓牛牛自己去找小夥伴玩，他則借口隨便轉轉，開始在農場裏“勘察”起來。
    這一轉，可把他驚得不輕。
    他先是看到大片規劃整齊、即使在冬季也生機勃勃的菜地，棚裏的蔬菜水靈得不像話。
    然後又“偶遇”了正在給客戶裝車的工人，聽到他們閑聊說這些蔬菜水果都是幾十塊甚至上百塊一斤，還供不應求。
    他遠遠望見了規模不小的養殖場，聽到裏麵雞鳴豬叫。
    最後，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幾棟嶄新的、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漂亮樓房上……
    越是了解，他心裏的震驚和眼紅就越是強烈。
    這哪裏是小打小鬧，這分明是一座金山！
    巨大的利益像貓爪一樣撓著他的心。
    他再也按捺不住，瞅準一個機會，看到江晚檸正獨自在倉庫門口清點物品，便整理了一下衣領，臉上掛起自以為得體又精明的笑容，走了過去。
    “你是晚檸妹子吧，那麽久沒見，都長成大姑娘了？”他熱情地打招呼。
    江晚檸抬起頭，認出是江牛牛的父親，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