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延瞥了她一眼，發現她盯著土豆，目光中有些好奇的興味。
    說實話，從最初到方才，這妞兒的眼神一直走的是冷靜理性毫無波瀾的路線，此刻才因為那幾分好奇，多出了一絲淡淡的人味兒。
    “想摸摸嗎？”
    少女的指尖微微蜷縮，過了會兒，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沒什麽興趣。”
    “放心吧，它不咬人。”
    陳延蹲下身，撓了撓土豆的耳根，它轉頭，對著他的手背上舔了幾下。
    “你看，它很溫順，來，握個手。”
    土豆啪地把爪子拍進他的掌心。
    “好姑娘。”
    “汪！”
    土豆突然撲了過去。
    陳延向後一仰，卻還是被它撲了個正著，濕漉漉的舌頭頓時對著他的臉一陣狂舔。
    “靠，說了多少次，不許舔臉！”
    看著滾作一團的一狗一人，少女仿若不在意地挪開目光，過會兒，又不動聲色地悄悄瞥上一眼。
    “呼。”總算搞定土豆，陳延抹掉臉上的口水，瞥了一眼她身上的橙色緊身服。
    挺養眼，不過同樣的，也太惹眼，而且長袖長褲，包裹得緊緊的。
    “……你穿的這衣服不熱嗎？”
    南城是出了名的火爐，又是一年中最熱的八月，氣溫可想而知。
    倒不是沒開空調，但陳延家的空調已經服役多年，製冷頗有些力不從心，就算穿著短袖短褲，動作稍大一點，也會隱隱冒汗。
    夏嵐搖搖頭，“我能保持體溫恒定，隻要不是太極端的天氣，都沒什麽影響。”
    陳延想了想，站起來說，“我出去買點東西，你留在這裏。”
    在關門之前，他回頭交代了句，“待會記得把飯盒扔掉。”
    夏嵐吃完了黃燜雞，用桌上的紙巾擦了下嘴，開始思考。
    他叫她扔掉飯盒，但沒說扔到哪兒……
    從邏輯上推理，這個時代應該還沒有家庭垃圾回收係統……
    對了，她剛才看到過一個塑料桶，裏麵扔著些零零碎碎，應該是用來盛垃圾的？
    OK，推理結束。
    少女將飯盒一個個蓋好，再整齊疊起來，裝進塑料袋，最後放到了客廳角落的垃圾桶內。
    回到沙發前，她端端正正地坐好，再次進入思考狀態。
    那個叫陳延的男人說，除了兩個房間之外，她可以在屋裏自由行動，那麽，下一步的資料收集，從哪兒先開始呢……
    一團黃色毛球忽然跑到她的腿邊。
    夏嵐抬眸望去。
    一人一狗四目相對。狗的嘴裏咬著個球。
    “……”
    靜了會兒，夏嵐皺起眉，問，“怎麽了？”
    狗朝前走了步，脖子一伸，將嘴裏的球放在沙發上。
    夏嵐看看球，再看看狗。
    狗又用鼻子將球往她手邊推了推，抬頭看著她，一邊呼呼喘氣，一邊來回搖著尾巴。
    “你……不會是想讓我和你玩球吧？”夏嵐擰著眉，狐疑地問。
    狗尾巴搖得更快了。
    “哈，我才不玩呢，幼稚。”她板著小臉。
    狗尾巴狂搖。
    “你比智能仿生寵物笨多了，它們都不會主動打擾主人的。笨——狗。”
    狗尾巴仍在搖。
    “……真麻煩，算了。”
    少女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將球握住。
    該怎麽做……
    她試探地朝著某個方向扔球。
    “汪！”狗興奮地一聲大叫，狂奔過去，幾秒後叼著球回來，又將球放在她的手邊，大睜著眼看著她。
    “……”
    少女重複。
    狗重複。
    再重複。
    當狗第三次叼著球回來時，夏嵐盯著它看了會兒，才說，“你叫土豆，是不是？”
    “汪！”
    土豆湊近，在她的手上嗅了嗅。
    它的鼻子黑黑的，柔軟又濕潤，溫暖的氣息撲在手背上，肌膚的感受神經元將它們轉換成電流，傳入大腦，是很奇異的感覺。
    她眼波微動，語氣嚴肅：“我能摸摸你吧？那個，先申明，我對你沒興趣哦，隻是想收集一下資料……”
    “汪！”
    “算你答應了哦……”
    她深吸口氣，慢慢將手朝它探了過去。
    好柔軟呀……
    見它並不抗拒，她又學著陳延的樣子，用指尖在它的耳根下撓了幾下。
    土豆突然一骨碌倒在地上，露出粉粉的肚皮，尾巴啪嗒啪嗒拍打地板。
    少女一愣，不由自主地彎起唇角，然後低聲自語，“嗯，從動物行為學上來說，它的表現，應該是對我表示親近……那麽作為回應，我應該……”
    ……
    ……
    夕陽掛在天邊，給四周的一切都覆蓋了一層黯淡的黃，讓這個城市像是一張被回憶褪色的老照片。
    超市裏，陳延邊思考還有沒有什麽遺漏的東西，邊推著購物車四處閑逛。
    路過某個櫃台時，腳步微微頓了一下。
    ……
    夏嵐正準備再一次將球丟出去的時候，耳朵忽然捕捉到了某個動靜。
    她連忙收斂笑容，而後正襟危坐。
    門口傳來鑰匙擰動的聲音，接著大門打開，陳延拎著大包小袋地走了進來。
    夏嵐扭頭看著他，唇角彎起一個公式化的弧度，“你回來了。”
    “你這樣子，真的很像個在執行歡迎程序的機器人。”陳延吐槽了句，撥開撲上來的土豆，換好鞋後，走過去將他提著拎著手臂掛著的大包小袋都放在茶幾上，再把裏麵的東西一樣樣取出來。
    “給你買了些用得上的東西，牙膏、毛巾、拖鞋……”
    接著是一雙白色平跟涼鞋。
    “這鞋是37碼的……待會你自己試試。要是大小不合適，別拆吊牌，明天我拿去換一下。”
    接下來是至少兩套有餘可任意組合搭配上三套的女裝，都是T恤襯衣連衣裙和半身裙、休閑褲之類的大眾款式。
    “你身上這衣服逛漫展倒是還行，平時不能穿，太打眼了。等洗了澡以後，換上我們這裏的衣服吧。”
    手頓了一下，又取出個不大的袋子。
    陳延遲疑著說，“那個……我不知道你們的習慣，不過我們這兒的女生都是要穿內衣的……所以給你也買了兩套，嗯……都放袋子裏，具體怎麽穿，你一會自己研究吧。”
    導購員替他挑的是那種有彈性、可調整的少女款，隻要胖瘦相差不大，穿起來就沒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