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河西走廊與漠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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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春季,也是隴西開墾田地的季節,一群群的西戎人被秦軍的甲士趕下田地去種田。
    “教化野蠻的部落不能隻用禮義與仁心,還要用鞭子與刑具。”章邯十分嚴肅的對公子高道。
    “謝老師教導。”公子高躬身行禮。
    “末將當不起公子一聲老師。”
    “兄長曾說過,老師不在於拜了哪位先生與哪一門名家,而是在於向誰學習,當初兄長看韓非的書將韓非當作老師,哪怕韓非不在人世了。”
    章邯頷首。
    李由前來稟報道:“將軍,前方隴西的隊伍準備好了。”
    章邯轉身看向公子高與章平,還有婁敬,鄭重道:“隴西就交給公子主持了。”
    公子高回道:“大將軍放心。”
    章邯大將軍的隊伍一路帶著餘下的三萬西戎人離開了隴西,朝著河西走廊去了。
    公子高低聲道:“往後大將軍恐怕會很忙碌吧。”
    章平道:“嗯,兄長有做不完的事。”
    公子高歎道:“我的兄長,也有做不完的事。”
    回到隴西的住處之後,公子高繼續看著書籍,而隴西的建設也都是以都水長為主。
    因此來隴西之後的公子高,除了管管支教的事,還算是輕鬆的。
    當大將軍離開之後,都水長祿帶著一卷書而來,他道:“公子這是鹹陽新定的二十四節氣。”
    公子高道:“我知道此事。”
    “臣想依照這卷二十四節氣來耕種。”
    “好。”
    對耕種上的事,公子都是聽之任之的,十分信任都水長。
    秦人信奉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在渭南郡長大的公子高更是如此。
    “公子,公主來信。”
    當都水長退下之後,公子高接過書信,妹妹陰嫚住進了鹹陽城,就是以前呂不韋的宅邸,如今改名為書閣。
    妹妹陰嫚就住在這個巨大的書閣,她去敬業縣看望了老師與伏生老先生,信中還說了如今鹹陽發生的事,讓人送了不少書過來。
    公子高看罷,寫了一卷回信,讓人送去給妹妹。
    章邯的大軍過了烏鞘嶺,又一次進入了河西走廊,如今的河西走廊還有秦軍駐防,沿途的濕地與草場都是極好的養馬地。
    對大秦而言,掌握了北地與河西,眼下倒是不缺戰馬了。
    烏氏倮原本以為離開了鹹陽來到了這裏之後,他的處境能好一些,他望著遠處的祁連雪山,那座山幾千年如一日的屹立在那裏。
    現在,烏氏倮發現他在這裏除了吃糧食,好似沒有別的用處。
    如此一來,秦軍的大將軍一定會殺了他的。
    此刻,走在隊伍中的烏氏倮已能感覺到,那些秦軍看他的目光已開始不友善了。
    “你!跟我去見將軍!”
    一句話落在耳邊,原本焦慮的烏氏倮被這一句話嚇得一個激靈,他道:“我有用,我不會白吃糧食的,我可以幫助將軍。”
    “走!”
    士伍喝令,還踹了他的一腳。
    烏氏倮快步走到大軍的前方,麵對章邯將軍,他覺得站著不合適,幹脆拜倒在地,顯得極其真誠。
    章邯坐在馬背上,望著遠處的雪山道:“你知道西域什麽地方的奴隸最多嗎?”
    烏氏倮不住點頭。
    “你知道距離這裏最近,奴隸最多的地方在哪裏?”
    烏氏倮還是點頭。
    章邯招手叫來了婁敬,吩咐道:“李都尉,你領一支兵馬,帶著這個人去抓奴隸來。”
    李由回道:“末將領命。”
    陳平慌忙上前道:“大將軍,允許在下與李都尉同去。”
    章邯冷哼一聲,似是明白了陳平的意圖,道:“你要是去了,我怕你在外麵成了西域國主,不肯回來了,你要是與西域國主的女人睡在了一起,我要在軍報上如何寫?”
    “哈哈哈!”婁敬恰到好處的大笑三聲。
    陳平無視婁敬的笑聲忙道:“在下不出河西走廊,隻是在雪山下搭一間屋子,出策協助李都尉,要讓奴隸知道,秦軍是在拯救奴隸,如此!人心可用。”
    婁敬的笑聲與章邯的擔憂是有道理的,這個陳平私下沒少打聽西域美人,聽說西域美人十分的溫順,而且不怎麽喜穿布料,一匹絲絹可以換好幾個西域美人。
    大家都是男子,對美人好奇是正常的,可軍紀嚴明,章邯是不會允許西域美人出現在軍中的。
    更不想陳平帶頭去找西域美人,帶壞了李由,從而壞了軍紀。
    章邯沉聲道:“記住你的話,要是擅自離開……”
    陳平朗聲道:“軍法處置。”
    盡管陳平這麽說,婁敬麵帶狐疑,他總覺得陳平詭計多端,軍法不一定管得住他。
    ……
    當關中已是春天,漠北卻依舊是嚴冬,風雪呼嘯過這片草原,吹得牛皮帳篷也在獵獵作響,好似要被風掀飛。
    帳篷內坐著幾個匈奴首領,坐在上首的就是頭曼單於的兒子冒頓。
    自從婁煩部與白羊部被蒙恬幹淨殺絕之後,留下來的匈奴部落都北逃,而其中還有幾個匈奴首領沒有前往北海尋找頭曼單於,而是留在了漠北的草原上。
    “頭曼單於是個軟弱的人!我們不要這麽軟弱的單於!”又一個匈奴首領怒聲道。
    “對!”又有人附和道:“秦軍的仇,我們一定要報!但我們不要頭曼單於指揮我們了,我們不是犛牛,我們要做凶狠的狼。”
    “頭曼單於就是犛牛變的,我們應該殺了他。”
    “就是因頭曼單於的軟弱,我們才會輸得這麽慘,我上百個兄弟,都被秦軍殺了!”
    ……
    冒頓看著眼前這些正在發誓要報仇的匈奴人,心中暗想著:我愚蠢的父親逃到了北海卻無匈奴首領跟隨,這樣的單於有何用?現在各部都要秦軍複仇,父親卻隻會躲在北海。
    “頭曼單於已經被秦軍殺破膽了,他對不起我們死去的兄弟!”有人大聲道。
    冒頓把玩著手中的一串用狼王牙齒製成的項鏈,麵對眾人帶著怨恨的話語,道:“我們一定要向秦軍複仇!”
    “好!”有人當即附和。
    “我們需要人,我們需要戰士,戰馬!”還有人道。
    冒頓陰沉著臉,看向那帳篷外,道:“可我不是大單於,我的父親才是草原擁立的大單於。”
    聞言,眾人又沉默了。
    “若是大單於死了,我們就擁立冒頓為大單於。”
    “好!”
    “我要殺回去,拆了秦軍的長城!”
    “好!”
    在西域混跡多年,在月氏部落殺出來的冒頓看著眼前這些北方的老首領,他忽然覺得這些北方的老首領很好利用。
    冒頓也是頭曼單於封的一支匈奴王,平日裏在西域混跡,常常盤踞在阿爾泰山一帶。
    當初眾部一起討伐秦軍,冒頓也是老單於的一支,也是討伐秦軍的隊伍中的一位匈奴王。
    不過冒頓沒有將自己的騎兵交給老單於,而是帶著私心想要先占據西戎人的祁連雪山。
    誰料秦軍來幫助西戎人了,加上北方的大敗,這讓身在西域的冒頓很失望,他的計謀落空了。
    在冒頓原本的想法中,不論父親是成功還是失敗,他都要拿下河西走廊,這是拿下祁連雪山最好的機會,可是秦軍好似知道他的意圖一般,先一步到了祁連雪山腳下。
    因此,冒頓知道了秦軍的兩個大將軍,蒙恬與章邯。
    而據冒頓所知,蒙恬與章邯不僅僅是秦軍的首領,更是投效公子扶蘇的將軍。
    冒頓還知道,公子扶蘇很年輕,他與自己幾乎是同歲。
    這讓冒頓更加好奇,遠在鹹陽城的公子扶蘇,是怎麽知道他冒頓心裏所想的計劃。
    這個公子扶蘇竟然也想要西戎人的河穀,還將那片河穀改稱河西走廊。
    冒頓看著河西走廊這塊肥肉……籌謀很多年了,好不容易將西戎人打得就快死絕了,卻被公子扶蘇捷足先登。
    冒頓將西域的美酒給眾人喝,當眾人都喝醉之後,他在這裏找到了金冠箭,他帶著單於金冠箭,領著他的騎兵一路北上。
    在北地大戰之前,冒頓的騎兵是最少的,現在依舊如此,雖說騎兵少但個個都是忠誠的精銳騎兵。
    北海是一座大湖,年邁的頭曼單於正在用一塊鋒利的石頭,給一條大魚刮去魚鱗。
    遠方有馬蹄聲傳來,須發花白的頭曼單於將大魚丟入一旁的木桶中,他再抬眼看去,疾馳的騎兵已在眼前停下。
    見到冒頓,頭曼單於大笑著道:“哈哈!我的兒子。”
    冒頓翻身下馬與自己的父親相擁,笑容有些僵硬,湖邊的女人們隻以為是冒頓的臉凍僵了,笑容才會這麽僵硬。
    頭曼單於抬起那帶著魚腥味與有些髒的手,輕拍自個兒子的側臉道:“哈哈,我的好兒子呀。”
    冒頓很想現在就拿出刀,殺了這個愚蠢的父親,但他若能主動將大單於之位交出來,倒也不用殺了。
    在北地大戰之前,冒頓一直記得這個懦弱,狹隘且愚蠢的父親。
    他將兒子送給月氏人,還要害死他,還廢了他的繼承單於位置的權力。
    這些事,冒頓一直記恨在心中。
    而這個愚蠢的父親,還以為是他丟棄的兒子回來了,要來幫助他了?
    而他其餘的兒子呢?冒頓沒有看到。
    當初頭曼失去了漠南最肥沃的草地,敗給了秦軍之後,他的兒子都已離他遠去了。
    現在站在他麵前的,反而是他曾經丟棄過且忌憚過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