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警察局內，暖黃的燈光打在斑駁的辦公桌上，林偉翹著二郎腿坐在木椅上，一隻手嗑著瓜子，瓜子殼吐得滿地都是，另一隻手夾著支點燃的煙，煙霧嫋嫋升起，模糊了他臉上的神情。實在是這小鎮人太少，大夥低頭不見抬頭見，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彼此間沒什麽大矛盾，在這裏當警察，活脫脫像在養老。
    林偉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心裏忍不住懷念年輕時在大城市當武警的日子——那時候腰裏挎著槍，常常飯沒吃兩口，就接到重案、大案的通知，馬不停蹄趕去現場，遇上窮凶極惡的恐怖分子，還能掏槍射擊，渾身都透著勁。可到了現在，他腰裏的槍管都快生鏽了，愣是沒掏出來用過一次。都是鄉裏鄉親，真有矛盾，他過去勸兩句、調解一番，事兒就過去了，一身本事壓根沒處施展。
    林偉吐出一個圓潤的煙圈，語氣裏滿是疲倦，低聲嘟囔：“好無聊啊，我還不到四十歲，怎麽就過上養老生活了？”
    他旁邊，一個敲著電腦鍵盤的年輕警員笑嗬嗬回頭，語氣帶著羨慕：“林局長，你還不滿足啊？這麽年輕就升了局長，我羨慕都來不及。”
    林偉望著他，苦笑著搖搖頭，眼底藏著難掩的失落：“你看到的都是表麵。表麵上我是升了局長，坐在這裏有麵子，小鎮裏誰見了我都客客氣氣笑盈盈的，可實際上，心裏的苦隻有我自己知道。要是還留在原來的單位，憑我的能力，現在說不定也能當局長，再努努力往上爬兩層也不是沒可能。可現在，空有局長之名，卻無所事事，人生一眼就能望到頭，苦啊，是真苦。”
    他又吸了口煙，煙蒂燙到指尖才反應過來，猛地掐滅在煙灰缸裏，臉上滿是悵然。
    ……
    原本以為今天又是格外無聊的一天，林偉靠在辦公椅上晃著腿，滿心盼著熬到下班打卡，就能回家倒頭睡大覺。
    忽然，桌上的座機猛地響起“叮鈴鈴”的聲響，打破了警局的沉寂。
    林偉猛地回神，趕緊伸手接起電話，聽筒裏立刻傳來對方氣喘籲籲、帶著慌亂的匯報：
    “林局長，出大事了！咱們小鎮那座橋，出了起嚴重車禍，兩輛大貨車翻在路上，把橋堵得嚴嚴實實，水泄不通！
    更麻煩的是，當時還有輛油罐車被堵在那兒，這會兒已經起火了，車子隨時可能爆炸，怎麽辦？
    要是橋炸了，咱們小鎮可就徹底斷了一條出路，麻煩大了！”
    林偉聽完這話，驚得嘴裏叼著的煙都燒到了嘴唇，燙得他猛地吸了口涼氣，“噌”地從座位上跳起來，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啥玩意兒？怎麽會出這麽嚴重的車禍！”
    “不知道啊，現場目擊者說，那油罐車才是主責，跟瘋了似的直衝上橋，一個漂移精準攔在路中間，後麵跟著的大巴車壓根沒來得及刹車，硬生生撞上去，接著就是連環撞，情況亂得很！
    現場火已經燒起來了，最要命的是事故中間還有幾輛電動車——你也知道，新能源車最容易自燃自爆，再不處理，我怕局麵徹底控製不住！”
    林偉不敢耽擱，當即沉聲道：
    “先把圍觀人群驅散，能救人的趕緊救，救不了的也別讓無關人湊跟前，離太近危險！
    消防隊也趕緊通知，讓他們立刻出警采取行動，聽明白沒？”
    “明白！我已經通知消防隊了，你趕緊過來就行！”
    掛斷電話，林偉二話不說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轉頭衝旁邊還在敲鍵盤的阿風喊：
    “別敲了！小破鎮沒啥要緊工作，天天裝這麽忙給誰看？
    這兒就我一個領導，我都在嗑瓜子，你跟著歇會兒嗑兩顆不行？
    真是無語。”
    阿風嘿嘿笑了笑，撓撓頭：
    “我這不年輕嘛，多幹點活兒踏實。”
    “踏實啥，出大事了！”
    林偉語速飛快：
    “橋上出了連環車禍，你跟我去現場，再招呼幾個同事一起。”
    兩人迅速穿好外套正要出發，座機鈴聲又急促響起，林偉皺著眉不耐煩接起：
    “知道那邊情況急，我已經準備走了，別催——”
    話沒說完，聽筒裏傳來陌生的聲音，帶著慌亂：
    “林局長，你咋知道我這邊情況嚴重？我在南豐隧道呢，媽呀，隧道裏的燈突然全滅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兩輛大貨車直接撞在一起，東西撒了一地，後麵的車來不及刹車全撞上了，裏麵亂成一鍋粥，肯定好多人受傷，你趕緊叫救護車來救人啊！”
    林偉瞬間傻了眼，腦子“嗡”的一聲：
    “有這麽巧的事？兩分鍾前大橋出重車禍，兩分鍾後隧道也出事，這倆地方可是小鎮通往外界的僅有的兩條關鍵路，這要是都堵死了，對小鎮的影響太大了！”
    他攥緊拳頭罵了句：
    “該死的，到底咋回事，今天咋這麽倒黴！
    我這邊會安排，你先保證自己安全，招呼大家離遠點兒，別再出二次意外！”
    “好的林局長，你可得快點！”
    掛斷電話，林偉焦頭爛額，轉頭衝阿風急聲道：
    “你聯係今天休假的同事，讓他們全上崗！
    咱們先去橋那邊，橋上有新能源車，隨時可能爆炸，情況更危急；
    讓其他同事去隧道，優先救人，先保人員安全，別的事後續再說！”
    阿風點頭應下：
    “明白，我這就給大家夥發消息。”
    走出警局，林偉抬頭瞥了眼天色，才發現天已經沉得厲害，灰蒙蒙的壓著雲層，眼看就要徹底黑透。
    “該死的，偏偏趕在下班點來這麽多麻煩，這不是逼著我加班嗎？
    唉，命苦啊，是真命苦。”
    他歎了口氣，心裏犯嘀咕：
    “出這麽大的事，要是處理不好，指不定又要背黑鍋。”
    阿峰打完電話快步跟上，兩人上車後，阿風係好安全帶，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朝著大橋方向疾馳。
    林偉在副駕坐立難安，不停催促：
    “開快點！前麵局勢緊急，必須三分鍾內到現場！”
    阿風瞪大了眼：
    “那得超速啊！”
    “超速就超速，回頭跟交警大隊打聲招呼就行，現在情況特殊，那些新能源車油罐車要是炸了，麻煩更大，說不定橋都得被炸塌！”
    林偉說著掏出手機，想給一線的同誌打個電話問情況，可撥號時才發現手機沒信號，屏幕上“無服務”三個字格外刺眼。
    “什麽玩意兒？沒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