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急了：“為什麽？”
    “你們知道我與老宅斷親的事吧？”葉青禾比了個“六”的手勢：“還差六十斤糧。”
    柱子踢了踢野豬：“這是葉大伯殺的，能換不止六十斤糧呢！”
    “可現在，葉大伯與葉家老宅還沒斷。”黃學道：“也就是說，這野豬有老宅一份兒。”
    柱子瞪大眼睛：“憑什麽？這明明是……”
    話說一半，他笑了起來：“我明白了。”
    黃學點頭：“缺的六十斤糧我去湊。柱子，小滿，你們二人負責看守野豬，別讓旁人發現。等葉大伯斷親一事徹底了斷，我們再分。”
    “沒問題。”柱子拍著胸脯：“包在我和小滿身上。”
    而小滿隻是輕輕點頭：“明白。”
    葉常安激動地臉都紅了：“柱子、小滿，辛苦你們了，分豬的時候大伯不會虧待你們。”
    一切進行得超乎尋常的順利。
    回了石頭屋，葉青禾終於忍不住：“爹，你不怕柱子和小滿私吞嗎？”
    “不會。”心頭大事解決，葉常安笑容舒展：“他們兩個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放心。況且，有阿學呢。”
    “阿學哥很可靠呢。”聽完今日奇遇，葉寧寧湊到葉真兒身邊：“大姐，你說是吧？”
    葉真兒沒理她。
    她又偷笑著湊到葉青禾身邊：“二姐，你見過阿學哥了？你覺得他怎麽樣？”
    葉青禾摸著下巴想了想，點頭：“可以做我們的姐夫。”
    “青禾！”葉真兒臉色爆紅：“你胡說什麽？”
    “他打葉白水是為了你。”葉青禾作無辜狀：“大姐，你不會沒看出來吧？”
    葉真兒矢口否認：“他是為了被搶的獵物。”
    葉青禾咂咂嘴：“就當我看走眼了吧。”
    這樣無所謂的態度卻教葉真兒臉色更紅，氣得跺了跺腳，一溜煙兒跑到角落整理獵具去了。
    葉青禾趕緊拉住葉寧寧：“他們兩個到底怎麽回事？”
    “阿學哥請人上門提親，被大姐拒絕了。”
    葉青禾疑惑：“可我覺得大姐對黃學並非沒有情誼。”
    “二姐，我也不懂，不過當時奶奶朝阿學哥要二十兩銀子，我想，大姐是為阿學哥著想。”
    應當如此。
    老宅個個貪婪，二十兩銀子不過是試探。
    若鬆了口，以後不知會要多少個二十兩。
    瞧著忙碌的葉真兒，葉青禾想，她不肯嫁人，應當也是為了自己的爹娘和妹妹。
    葉常安一家子都是老實人，唯葉真兒讓老宅忌憚些。
    若葉真兒走了，他們指不定怎麽被老宅欺負呢。
    不過，以後便不必有這種顧慮了。
    葉青禾揉揉寧寧的腦袋：“有緣人總會走到一起的，不必擔心。”
    “糧食送來了！”
    二人正說著悄悄話，黃學和趙月娘相繼進了門。
    “一共六十斤。”黃學放下糧：“葉大伯，您瞧瞧。”
    “村長已經帶著斷親書去祠堂了。”趙月娘喜上眉梢：“老宅的人也到了，常安，我們走。”
    這次，有十足的底氣。
    ……
    祠堂。
    孫氏將一百斤糧看了又看、稱了又稱，不肯鬆口。
    “還沒看好麽？”村長擰著眉：“是不是要一粒一粒看過才肯甘心？”
    孫氏白了他一眼：“村長，糧是你給葉老大拿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
    孫氏又哼了一聲：“白水可都看見了，這糧，是你兒子黃學拿到石頭屋去的。村長，你兒子不會要娶真兒那粗丫頭吧？”
    “早晚的事兒。”葉白水獰笑：“奶奶，您可得算清楚了，否則今兒斷了親，明兒葉真兒嫁人得到的銀子您一分拿不到啊！”
    “是這個理兒。”孫氏雙手環抱：“村長，你可得給我個說法。”
    葉常安一聽氣得渾身發抖。
    這是要把自己的閨女也算計進去啊！
    “娘，你別太過分。一百斤糧是我們早先說好的，你別想打真兒的主意！”
    孫氏輕蔑地瞥著他：“誰知道你為了斷親竟賣閨女湊糧？早知這樣，我就多要些了。”
    “奶奶，體諒體諒大伯吧。”葉白水咧嘴道：“他窩囊了一輩子，手裏最值錢的，也就那三個閨女了。”
    “你的嘴巴放幹淨些！”黃學終於忍不住。
    “我說的是事實。”葉白水聳聳肩：“今兒上午，你不還為了葉真兒打了我一拳麽？”
    “對了，你用糧食買葉真兒的事情，是在我離開後和我大伯商量的吧？”
    “早知你要買葉真兒，我就留下幫你砍砍價，葉真兒這老姑娘可值不了幾十斤糧呢。”
    “葉白水！”黃學雙目通紅，一把揪住葉白水衣領：“你想死？”
    “你打我啊。”葉白水賤兮兮地把臉湊過去。
    眼見二人就要動手，村長及時大喝一聲，分開二人。
    他也不滿葉家老宅那樣奸詐貪婪的嘴臉。
    當初若非這老太婆處處使絆子，自家兒子早成親了，沒準兒，孫子都抱上了。
    可眼下，斷親一事最重要。
    他拿出事先準備的地契：“糧是阿學拿給常安的不錯，但那是因為常安把地抵給了我。”
    “話雖如此。”王秀梅扭著身子：“誰知大哥會不會用閨女換地契？”
    “即便不會。”葉常文陰笑：“真兒也到了出嫁的年紀，她的彩禮，可不能讓大哥獨吞。”
    “還有二丫頭三丫頭。”魏娥倚在葉常文身邊：“她們的彩禮，又怎麽算呢？”
    “二丫頭免了。”葉友鬆拐杖點地：“其餘兩個丫頭必不可少。”
    一字一句像針紮在心裏，葉常安氣得直發抖：“不吸幹最後一滴血，你們是不肯放手了？”
    “什麽吸血，說得多難聽。”孫氏笑道：“丫頭們是我養大的，要回些本錢不是應該的麽？”
    “沒有彩禮。”
    忽地，默不作聲的葉真兒站了出來。
    她麵無表情，一步步走過，一個個看著。
    漆黑的眸子似乎要把所有逼迫她的臉烙進心裏。
    來到孫氏麵前，她忽地笑了，輕輕搖頭：
    “你休想。”
    撲通！
    她轉身跪在祖宗們的牌位前，抬手起誓。
    “列祖列宗在上，我葉真兒在此發誓，一生不嫁，若違此誓，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