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屠村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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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衫襤褸的難民們蜂擁而至。
    沒有武器,沒有狠毒,隻有一雙雙滿是乞求的眼睛。
    看到鋒利的木刺,女子、老人、孩子強忍恐懼靠近,哀求村民收留。
    持矛的男人於心不忍,大喝著驅趕。
    這讓難民看到一絲希望,徒手抓住矛頭。
    鋒利的石頭刺破了她的手,可憐的模樣令人不忍。
    孩子和老人見到血,心中更加恐懼,紛紛垂淚。
    一時之間,充斥各處的哭聲令人無比心酸。
    田嬸子抹著淚:“村長,他們太可憐了。”
    殼兒放下手裏的石頭:“要不,許他們進來?”
    年輕小子鬆了長矛:“我下不了手。”
    村長雙手成拳,聲音發顫:“不許心軟!口子一旦放開勢必泛濫成災,誰敢放下對準流民的武器就是背叛村子!”
    噗!
    一根粗糙的長矛轉了方向,直直刺進年輕小子胸上。
    他的對麵,流淚的女人哭喊著:“你們村明明能給我們安身之所,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去?我們這麽可憐,你們竟然不幫我們,該死!”
    尖石與血肉摩擦聲再起。
    女人拔出長矛,又要刺進去。
    這次,另一支長矛快她一步把她趕走。
    第一次對人動手的漢子雙眼發紅,聲音發顫:“全是老弱婦孺,分明是要博取同情,大家別被騙了!”
    回過神的村民餘光掃到受傷的同伴,膽戰心驚。
    若方才心軟得放下手裏的矛,被刺的就是自己了!
    這些流民用女人孩子示弱,真是可恨!
    “滾!”
    “離開我們村子!”
    聽到村民們的怒吼,流民們似乎知道賣慘不再有用。
    後頭的男子們不再隱藏,穿過老弱婦孺,操著長棍對村子發起衝擊。
    嘶吼聲,哭喊聲,武器的碰撞聲亂成一團。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這場戰爭有了定局。
    流民來此本就是為尋找安身立命之所,避免死亡,見無法攻入,自然不願豁出性命。
    村民們卻不敢放鬆。
    直到東方亮了白,悲痛欲絕的聲音響起:“救命啊,有沒有人救救生子,他快不行了。”
    葉青禾回神,忙奔過去。
    生子在毫無防備時胸口被刺,傷口很深,現已是奄奄一息。
    “去找莊嘉。”葉青禾道:“從小路進城。”
    “對!去找莊大夫。”村長也道:“還有其他人受了傷,必須要請大夫。”
    趁著眾人忙亂,葉青禾握住生子的手。
    絲縷真氣送入,不過幾息的功夫,她渾身似被抽幹,跌坐在地。
    “青禾,你怎麽了?”趙月娘心疼地扶著她:“是不是受傷了?”
    “我沒事。”葉青禾嘴角扯起一抹笑:“娘,爹他們呢?”
    趙月娘鬆了口氣:“你爹受了輕傷,不打緊,真兒在牆頭射箭,寧寧幫著運石頭,都沒受傷。”
    葉青禾放下心來:“娘,我好餓。”
    ……
    一輩子與土地打交道的村民們頭一次經曆血戰。
    此時個個兒手腳發軟,後怕連連。
    老林頭拿出本要做臘肉的另半隻麅子,要再給村民們加餐。
    村長從家裏拿出十斤糙米,不讓大家隻啃樹皮。
    其餘村民們也紛紛解囊,一捧米、一小碗醃菜,你一點兒我一點兒,就連摳搜的孫氏都拿了半斤米。
    最後,生生在打穀場支起一口大鍋。
    葉常安搬來的半瓶清水,成了大鍋飯的最後一塊兒拚圖。
    見鍋裏稀,葉青禾又搬來二十斤米,還偷偷往裏撒了些糖。
    肚裏有了東西,大家又活過來了。
    沒人休息,反而因為頭一晚的驚險更加賣力,搬石、砌牆,能做什麽便做什麽。
    葉青禾卻幹不動了,吃完飯倒頭就睡。
    近來事情太多,石頭屋隻起了一間小屋子。
    屋裏一個炕,母女四個都睡在上麵的時候有些擠,現隻有她一個,自然要多寬敞有多寬敞。
    身子恢複過來了,又吸取難民留下的怨念補充修為。
    正運轉著真氣,外麵變得嘈雜起來。
    急促的腳步逼近,葉寧寧猛地推開房門,聲音發顫:“二姐,阿學哥他們回來了,還帶著莊大夫。”
    ……
    鼻青臉腫的莊嘉靜靜躺在床上,雙眼微闔。
    一旁照顧的嬸子朝葉青禾無聲說了句:剛睡著。
    隨即指指隔壁。
    葉青禾會意,未踏進門就見黃學正給低頭靜坐的柱子上藥,其餘幾個同去縣裏的小子們則大快朵頤。
    她坐到柱子旁:“發生什麽事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柱子渾身肌肉瞬間緊繃,如受襲的猛獸就要反撲。
    肩頭忽沉,被黃學一把按住。
    仿若意識到什麽,短暫的愣怔後,柱子抬起頭來:“青禾,來了?”
    葉青禾被柱子的模樣嚇了一跳。
    雙眼布滿紅血絲,眼圈青黑,皮膚又黃又皺,鬆鬆地掛在臉上。
    短短兩日不見,竟像換了個人。
    她有些愕然:“怎麽會弄成這樣?”
    柱子咧嘴笑了笑,說話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底氣全無。
    黃學拍拍他的肩膀,接過話茬:“是為了救莊大夫。”
    “柱子尋葉常文父子尋到很晚,恰巧路過濟世堂,聽到裏麵有打鬥的聲音。”
    “發現有賊人要害莊大夫性命,柱子背後襲擊,救出了他。”
    “此後柱子帶著莊大夫東躲西藏,精神無一刻不是緊繃。”
    “他太累了,累得無法放鬆,再歇歇,興許就能睡著了。”
    葉青禾聽得後怕:“怎麽不去衙門?”
    “去過,沒走近就要抓他們,衙門和賊人是一夥兒的。”
    葉青禾眸子微眯:“半夜襲殺?真沒有王法。”
    “世道亂了,官與賊無異。”村長走進來,吐出一口煙圈:“我擔心的是,莊大夫的下落遲早會被他們查出。”
    屆時,黃水村也將被牽連。
    “莊大夫,你不能起啊,你得休息。”
    這時,外頭有了動靜。
    幾人忙走過去,見莊嘉正掙紮著起身:“我不能連累你們,讓我走吧。”
    “躺著!”村長瞪起眼睛:“身子成什麽樣兒了,還強。”
    莊嘉不聽:“事關重大,我會害死你們的。”
    村長擰著眉,還要說什麽,被葉青禾攔住了:“黃學,你們先離開。村長,你留下,我們和他聊聊。”
    屋裏沒了雜人,葉青禾開門見山:“你把手頭所有能治瘟的藥都給我了,你存了死誌。”
    莊嘉別過頭去:“不是。”
    “外頭人多眼雜,此處又與北河村一山之隔,你的下落應該已經被衙門知道了。”
    莊嘉驀然瞪大雙眼:“你……知道?”
    “隻是懷疑。”
    莊嘉艱難地吞了口口水,仿佛認命:
    “縣令夫人不會生育,卻帶著個三月大的孩子住在普度寺。”
    “那孩子我認得,是北河村老陳家的,北河村出事兒那天,老陳夫妻還來過濟世堂。”
    “幾天未見,孩子怎就成了縣令的?”
    “除非,北河村是衙門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