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是不是該判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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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家人在別墅外站了三個小時。
    一家子都是養尊處優的人,冷不防在烈日下暴曬,駱母嘴巴幹到起皮。
    別墅麵積大,三人在傭人的帶領下步行進去。
    陰涼的廊簷下,男人歪在一張椅中,長腿隨意交疊搭著,慢條斯理地翻了頁書。
    旁邊藤桌還有另外一撂。
    全是孕期手冊和產後寶典。
    駱父謹小慎微:“金總,是小女不懂事,衝撞了金太太,我和內子特地帶她過來道歉。”
    微風中拂過紙張翻動的聲。
    男人沒說話,大半張臉埋在書頁後麵,看都沒看他們一下。
    駱父輕咳,推了自家女兒一把。
    駱繽紛好像哭過,眼睛腫得像桃子,踉蹌向前:“二公子,我知道錯了,我跟路櫻是不對盤,但我跟莓莓是朋友,又、又...”心儀他。
    因而每次見到路櫻就忍不住嘴巴。
    要說惡毒的事,她真沒對路櫻幹過。
    廊簷下的男人紋絲不動。
    駱父駱母都是人精,否則也不能一收到肢解的木偶人就逼女兒過來道歉,見金北周無動於衷,便知道他並不滿意這種道歉方式。
    “金總,是我們沒管好繽紛,”駱父說,“她就是嘴巴賤,要說害人她是真不會,今早她媽盤問了許久,她這純粹就是被人激了...”
    聞言,金北周慢吞吞抬眼:“被誰激了?”
    駱母連忙道:“金莓莓。”
    “哦?”金北周身體略直,玩味道,“她怎麽激的?”
    駱母搡了女兒一把,示意她照實說。
    不等開口,金北周擺了下手指,大軍拿了個錄像機過來。
    金北周不冷不熱道:“免得駱小姐事後不認賬,錄下來沒問題吧?”
    “......”駱父尷尬,“沒、沒問題的。”
    駱繽紛磕磕絆絆,好似為了擺脫自己和自家的困境,事無巨細,把什麽都說了。
    例如她們十歲時,約路櫻一塊去公園玩捉迷藏,然後一群人悄無聲息走掉,剩路櫻自己在那藏著,一直藏到天黑都沒人去找她。
    又例如,她們十一歲時,金莓莓把路櫻送她的裙子拿去包了垃圾桶旁邊的流浪貓。
    還有,她們十三歲時,集體送給路櫻的生日禮物,這禮物專門放在得了手足口病的親戚家小孩那裏過了一晚,才拿給路櫻的。
    幸好路櫻身體素質不錯,躲過了這場故意為之的陰毒。
    駱繽紛還說,金莓莓主動改為金姓,是因為金北周開始懷疑她私下陷害路櫻,不得已為之。
    這事金北周有印象。
    那段時間路櫻跟他鬧得格外厲害,兩人一見麵就是爭吵,最後外公一個命令加上門禁,再不許路櫻往金家跑,一下課就讓司機接走,完全避開了他們兩人見麵的可能。
    金北周翻了路家的牆頭,跳到路櫻窗前要跟她和好。
    路櫻拒絕,連窗戶都不願開。
    金北周賴著不走,從早晨賴到天黑。
    路櫻雖然不見他,但也沒驚動旁人。
    見他死守在窗外,路櫻怕做噩夢,就把窗子開了點縫,叫他滾,然後說了一堆有的沒的,連帶著對金莓莓和他的臭罵。
    金北周開始重新審視金莓莓這位寄養的妹妹。
    金莓莓性子敏感,許是察覺到了。
    沒多久,金莓莓主動要求改為金姓,並言道:“櫻櫻跟二哥總是因為我鬧不快,我變成二哥親妹,上一個戶口本,別人也沒話好說了。”
    金老爺子和老太太自然是反對的,他們希望金北周能娶金莓莓。
    但金父金母支持,這事就這樣定了。
    此事一過,老爺子和老太太更加討厭路櫻,也更加喜歡金莓莓這個孫女了。
    “我承認這些事我都參與了,”駱繽紛說,“但我最多是馬前卒...”
    駱母點頭:“她性子衝動,金三小姐在她麵前扮柔扮弱,她很容易就被當槍使了...”
    金北周的眼睛像一汪死水湖,哪怕擲進一枚石子都攪不起波紋。
    駱繽紛說的,哪是金莓莓的罪證,分明是他的。
    這幾個女孩兒之間這種兵不血刃的算計他不懂,而路櫻同樣不懂,她隻知道這事不舒服、惡心,又講不出頭頭道道、也拿不出證據來。
    那些暗地裏的惡意裹著偽善,一次又一次地施加在路櫻身上。
    沒人相信她受了委屈。
    金北周嘴上說著信她,然而他的相信太虛浮,他相信路櫻,卻一如既往的照顧金莓莓,這算是相信嗎?
    這是敷衍,是搪塞。
    他的相信沒有力道,立不住腳。
    他用“相信”二字搭建了一座空中閣樓,直到路櫻看出他的虛偽,這座空中閣樓瞬間倒塌,沒有任何實物支撐,碎沫飛到四散。
    他有苦衷又怎樣。
    他傷到了路櫻才是事實。
    路櫻不會原諒他才是結果。
    駱氏父女被傭人請了出去。
    金北周一個人待在廊簷下,背脊在某一刻彎下去,透著傷痛與絕望。
    旁邊的孕期手冊被風刮動兩頁。
    簌簌聲中,他好似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知到,他跟路櫻再沒可能了。
    午飯時,葛琪陪路櫻坐在一邊,金北周獨自坐對麵。
    餐廳寂寂無聲。
    葛琪想勸點什麽,沒開口又想起她也是隱瞞人之一,又悄悄閉了嘴。
    金北周把麵前魚刺剃掉,魚肉放進路櫻碗裏。
    可路櫻沒要,她抱著碗躲開:“我討厭魚。”
    “......”金北周手臂橫在那兒,“以前也沒見你討厭。”
    “我現在開始討厭,”路櫻說,“不是你想給什麽我就得要什麽。”
    這話挾著明顯的深意。
    似乎在嘲諷他的感情太過自私,一向都是他想給什麽就給什麽,從來不管她想要什麽。
    葛琪輕咳,打圓場:“吃魚對寶寶發育好。”
    路櫻:“不要他給的。”
    葛琪夾了塊魚腹給她:“大嫂給。”
    路櫻沒再吭聲。
    金北周眸子暗沉,不聲不響把碗收回。
    “小二,”葛琪想將話題岔開,“你剛剛讓人送了什麽給你大哥?”
    金北周:“讓大哥注意點金莓莓,不要讓她繼續興風作浪,大嫂你也小心點...”
    “你不是吧,”路櫻抬頭,攻擊性十足,“以前是你護她護得要死,一轉眼就翻臉無情,要是我就將錯就錯,護就護到底...”
    金北周直勾勾的:“你跟她有矛盾的時候我哪一次護過她?按你這種說法,外公懲罰我的時候,你不護我,沒站我這邊,沒跟外公劃清界限,是不是該判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