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輕拍船舷，陳風弦站在龍族戰船的甲板上，右眼殘留的黑金紋路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距離歸墟之眼那場大戰已過去七日，東海表麵恢複了平靜，但他能感覺到深海之下暗流湧動。
    “還在疼嗎？”敖雨走到他身旁，遞來一枚赤紅丹藥。她心口逆鱗上的裂紋已經愈合大半，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
    陳風弦接過丹藥含在舌下，苦澀的藥味瞬間充斥口腔。“比昨天好些了。”他指向遠處海麵，“但那些東西越來越多了。”
    順著他的指向，敖雨看到三丈外的海麵上突兀地漂浮著一片黑色霧團。那霧氣仿佛有生命般蠕動著，周圍的海水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
    “時空裂隙。”敖雨龍瞳微縮，“歸墟封印鬆動後的後遺症。這些裂隙會隨機吞噬經過的活物，昨天又失蹤了兩個漁民。”
    戰船突然劇烈搖晃。陳風弦本能地抓住敖雨手腕，右眼黑金紋路應激蔓延。船底傳來令人牙酸的刮擦聲，仿佛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蹭過船身。
    “別緊張，是巡海夜叉。”敖雨拍拍他的手背，“它們負責清理這些小型裂隙。”
    海麵破開，三個青麵獠牙的怪物浮出水麵。它們手持鋼叉，將那片黑霧團團圍住。隨著夜叉們發出刺耳的尖嘯，黑霧被某種無形力量壓縮成拳頭大小的黑球，最後被領頭夜叉吞入腹中。
    陳風弦右眼突然刺痛。"不對勁..."他按住眼角，"那夜叉體內有邪神氣息！"
    話音未落，吞下黑球的夜叉突然全身痙攣。它的鱗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獠牙暴長三寸，轉身就將鋼叉刺入同伴胸口。
    "攔住它！"敖雨厲喝。戰船上立即射出十餘支弩箭，但變異夜叉的皮膚竟如鋼鐵般堅硬，箭矢紛紛彈開。它咆哮著躍向甲板，目標直指陳風弦。
    千鈞一發之際，敖雨心口逆鱗大亮。一道赤金光幕橫亙在夜叉麵前，怪物撞在光幕上發出血肉燒灼的滋滋聲。陳風弦趁機拔出腰間短刀——這是用白璃殘留的冰晶打造的兵器——精準刺入夜叉咽喉。
    夜叉倒地後迅速腐化成黑水，甲板被腐蝕得滋滋作響。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灘黑水中竟浮現出與陳風弦右眼如出一轍的黑金紋路，轉瞬即逝。
    "邪神汙染在擴散。"敖雨臉色凝重，"連龍宮守衛都抵擋不住，情況比想象中更糟。"
    戰船突然加速，海麵被犁出深深的溝壑。遠處，一座水晶宮殿的輪廓漸漸清晰——東海龍宮到了。但與陳風弦想象中不同，龍宮外圍籠罩著一層不祥的黑霧，巡邏的蝦兵蟹將個個神情緊張。
    "公主回來了！"了望塔上的守衛高聲呼喊，但語氣中喜悅多於恭敬，倒像是鬆了口氣。
    未等船隻停穩，一個背著龜殼的老者就躍上甲板：“殿下，龍王等您多時了！”他瞥見陳風弦，渾濁的眼珠突然瞪大，“這位莫非是..."
    "星族後裔，陳風弦。”敖雨簡短介紹，“龜丞相，父王情況如何？”
    龜丞相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深深鞠躬：“請隨老臣速速覲見。”
    穿過層層宮門，陳風弦注意到沿途守衛都在有意無意地躲避敖雨的目光。更奇怪的是，本該金碧輝煌的龍宮內部，如今到處都掛著寫滿符咒的黑色帷幔，空氣中彌漫著某種草藥燃燒的苦澀氣味。
    “這些是鎮魂幡。”敖雨低聲解釋，“龍族用來壓製心魔的法器。”
    龜丞相在一扇雕刻著九龍戲珠圖案的大門前停下：“殿下，請做好心理準備。”他轉向陳風弦，“這位公子，還請在偏殿稍候..."
    "他跟我一起進去。”敖雨斬釘截鐵地說，同時握住了陳風弦的手腕。陳風弦能感覺到她指尖在微微發抖。
    大門開啟的瞬間，濃重的藥味混合著某種腐敗氣息撲麵而來。寬敞的寢殿內，數十盞長明燈圍成一個複雜陣法，陣法中央的龍床上，一個身影正在痛苦掙紮。
    "父王！"敖雨衝上前去，又猛地刹住腳步。
    陳風弦終於看清了東海龍王的模樣——這位統治東海千年的強者如今被七條鎖鏈禁錮在床上，原本威嚴的龍角斷裂了一根，露出的傷口處纏繞著與陳風弦右眼同源的黑金紋路。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完全變成了沒有眼白的純黑色，正瘋狂轉動著看向來人。
    "小雨...回來的...正好..."龍王的聲音時而是渾厚的男聲，時而又變成尖銳的女聲，“為父需要...你的逆鱗..."
    敖雨如遭雷擊，踉蹌著後退半步：”您說什麽？"
    "把逆鱗給我！“龍王突然暴起，鎖鏈嘩啦作響。他右手化作龍爪抓向敖雨心口，黑氣在指尖繚繞，”那是開啟歸墟的鑰匙！“
    陳風弦箭步上前，右眼黑金紋路暴漲。兩股同源力量相撞，迸發出刺目火花。他趁機拽著敖雨退出三丈遠：”龍王被汙染了！“
    龜丞相顫抖著關上寢殿大門：”半月前，陛下親自去查探歸墟異動，回來後就...就變成這樣。“老龜淚流滿麵，”太醫說邪氣已侵入龍珠，除非..."
    "除非什麽？"敖雨死死盯著緊閉的殿門，聲音嘶啞。
    "除非舉行‘逆鱗試煉’，用純淨的龍族血脈之力淨化龍珠。"龜丞相不敢看敖雨的眼睛，"但曆代隻有龍王繼承人才有資格..."
    陳風弦突然明白為什麽那些守衛看敖雨的眼神如此奇怪。他轉向敖雨：“這個試煉很危險？"
    "九死一生。”敖雨扯開衣領，露出心口逆鱗，“龍族成年禮的最後一步，要剝離逆鱗接受先祖考驗。失敗者會血脈枯竭而亡。”她苦笑，“父王隻有我一個子嗣。”
    殿內傳來龍王痛苦的嘶吼，伴隨著鎖鏈斷裂的脆響。龜丞相臉色大變："陛下要掙脫封印了！公主，諸位長老已在祭壇等候多時..."
    敖雨深吸一口氣，突然將陳風弦推到牆邊。她指尖凝聚出一滴精血，在陳風弦右眼周圍畫了個複雜符咒："這是龍血封印，能暫時壓製邪神之力。"她猶豫片刻，又湊到陳風弦耳邊低語，"如果我失敗...去找南海龍宮的滄海鏡..."
    沒等陳風弦回應，敖雨已轉身大步走向長廊深處。陳風弦想追上去，卻被突然出現的四名龍將攔住去路。
    "外人不得靠近祭壇。"為首的龍將冷冰冰地說，"除非..."
    "除非什麽？“
    龍將露出詭異的微笑：”除非他願意成為試煉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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