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振宏目送人群散去，旋即轉身望向身後高大的宮門，臉上溫和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
    直到此刻，他方才明白，自己肩上的擔子究竟有多重。
    他招來一名暗衛：“去查查那位老張的住處和家況，若無差錯，便將人接到本王封地去，讓他安度晚年。
    倘若他不願，那你便想辦法留下，暗中照看他起居，一切用度借由王府支出。”
    “是！”暗衛領命離去。
    目送對方離開，司南振宏回頭望向樓府的方向：“走吧，去會一會咱們這位城防司副指揮使。”
    樓府。
    隨著定國公遇刺的消息被鬧得滿城皆知。
    尤其是當得知此事背後是由樓少澤一首策劃的，整個樓家頓時就炸開了鍋。
    不少所謂的長輩不知從哪跳了出來，紛紛開始指責樓少澤魯莽。
    當然也有人默不作聲的開始收拾起了行禮，準備趁亂逃走。
    這件事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樓家這下是徹底完了。
    而對這一切，樓少澤統統都視而不見。
    他旁若無人的端坐在大堂之上，品嚐著手中一聞味道便知不凡的香茗。
    看著他這般模樣，樓母頓時就急了。
    “哎呀，澤兒！你怎麽還有功夫喝茶呢？還不趕快想想辦法？
    娘知道你因你父親的死，心中對那定國公一家有恨，可你未免也太過冒失了。
    縱使你想替你爹報仇，那也不應該與那些北齊人合作啊！
    他們狼子野心，吃人不吐骨頭，與他們合作那跟與虎謀皮有什麽區別？”
    樓母語氣滿是痛心和歎息：“不過現在再說這些也都晚了，當務之急是先想辦法應對眼下的情況。
    如今你夥同北齊刺客暗殺定國公的事情已經鬧得人盡皆知，娘聽聞有不少百姓和士子都去了宮門前請願，要為定國公討個公道。
    事情鬧得這麽大，為了平息民憤，宮裏說不得會將你交出去。
    娘知道你已經投靠了太子殿下，實在不行，你悄悄進宮與太子殿下商議商議，哪怕是散盡家財也要保住一條性命啊！”
    說著，樓母眼角便留下了淚水，聲音幾度哽咽：“如今你爹已經去了，要是你再個好歹，那你讓娘以後可怎麽辦呢？”
    樓少澤看著滿臉淚水的母親，臉上滿是心痛。
    “娘！不是兒子不想辦法，是此事已經沒有了任何回旋的餘地！
    如果兒子沒猜錯的話，隻怕那捉拿兒子的官兵此刻已經到了府門口了。”
    他輕輕替母親擦去淚水，他聲音充滿歉意：“對不起，這次是兒子連累了您！”
    “怎麽會？！”
    樓母聞言，頓時如遭雷劈，瞬間呆愣當場。
    她一把抓住兒子的手臂，語氣急切充滿不可思議：“那太子殿下難道就不管你了嗎？”
    樓少澤苦笑著搖了搖頭。
    昨晚定國公府那麽大的動靜，東宮肯定早就收到了消息。
    可直到今天東宮那邊都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那他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望著兒子的神情，樓母無力地癱軟在椅子上，整個人一下子仿佛蒼老了十歲不止，眼淚無聲滑落了下來。
    砰！
    便在這時。
    樓府大門被人直接撞開。
    緊接著，身著甲胄的士兵迅速衝入其中，以最快的速度控製住了樓府所有人。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刺殺定國公的是樓少澤，你們抓我做什麽？！”
    有樓家旁係想要推脫，卻被士兵兩腳就踹老實了下來！
    “別動手，別動手！那樓少澤此刻就在我樓家大堂，我可以給你們帶路！”
    也有人想要賣好來減輕自己的罪名。
    可統統都無濟於事。
    司南振宏在一眾暗衛的保護下，來到了樓府大堂，一眼看到了那端坐其中的樓少澤。
    樓少澤看到司南振宏的身影，不禁微微一怔，眸底閃過一絲詫異。
    他原以為來抓他的會是太子的人，卻沒想到會是二皇子。
    不過但很快就明白過來，隻怕是太子與二皇子達成了什麽交易。
    這在朝堂上也不是什麽稀罕事了。
    樓母自然也認識司南振宏，若是以往，她肯定遠遠便起身相迎，恭敬問候。
    可現在她樓家都要沒了，還在乎這些禮數做什麽？
    “上好的西湖龍井，二殿下要嚐嚐嗎？”樓少澤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
    司南振宏見狀微微一笑，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也不是不可。”
    “來人！奉茶！”
    樓少澤見狀撫掌一笑，旋即朝大堂外喊了一聲。
    隻是往日隨時恭候的下人，此刻卻是遲遲沒有回應。
    “看來今日這茶，二殿下是喝不上了。”樓少澤歎息了一聲，但語氣卻並無多少感慨，反而是蘊含著前所未有的平靜。
    “也怪本王，早知道留下伺候的下人了。”司南振宏笑了笑，“不過，你似乎一點都不害怕？”
    “自我決定刺殺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會有這麽一天。”
    樓少澤掃了眼他身後的護衛：“隻能說是心有準備。”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過本王也能理解你的心情，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同樣的，我手下那些因你父親而枉死的袍澤...”
    司南振宏聲音逐漸低沉下來，眸中閃爍著洶湧的光芒：“他們的死，本王曆曆在目！而他們的家人，也有著與你同樣的想法！”
    “殿下若是來報仇的，大可以現在就動手了。”樓少澤說道。
    “報仇？”
    司南振宏冷笑一聲：“是要報仇，但卻不是現在。
    你如今還有其他用處。”
    “殿下就這麽肯定我會開口？”
    “不試試又怎麽知道？”司南振宏反問道，“走吧，換個地方聊聊。”
    “殿下難道就不怕出了這個門，事情脫離掌控嗎？”
    樓少澤從容起身：“要知道，現在想要我命的人，可不在少數。”
    “你能料到的事情，他又怎麽可能料不到？”
    司南振宏瞥了他一眼：“你與他交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猜他現在身在何處，又在做什麽？”
    樓少澤知道司南振宏口中的他是誰，不再言語，徑直往堂外走去。
    “走吧，我也想見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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