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掌櫃這番話
    可把鍾玉征惹毛了。
    她堂堂懸刀女衛，哪能忍得了個老婆子在這兒嚼舌根。
    袖子一擼就要衝上去扇人。
    忽然肩頭讓人輕輕一拍。
    扭頭就瞧見許平安不知啥時候摸上了四樓。
    正冷著臉杵在她身後。
    鍾玉征心裏咯噔一下，生怕自己莽撞給郎君丟了麵子，急著要開口解釋。
    卻見許平安衝著那女掌櫃就開懟：
    “你們這什麽破店啊，譜兒還挺大？”
    “非得當官的家眷才能上四樓？”
    “那我倒要問問，縣伯的女人算不算官家女眷？！”
    原來許平安在樓下茶室歇腳時，聽見樓上吵吵嚷嚷。
    豎耳朵一聽竟是自家鍾玉征吃了癟。
    他二話不說就往樓上衝，門口攔著的女夥計愣是沒攔住。
    剛上樓就撞見青衣掌櫃正在數落鍾玉征，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樣。
    許平安哪受得了這個氣，啪地把伯爺玉牌拍在桌上亮明身份。
    女掌櫃盯著玉牌愣了兩秒，臉色大變，趕緊屈膝行禮，堆笑道：
    “原來是縣伯大人大駕光臨。”
    “奴家這廂有禮了。”
    “有禮了，嘿嘿…………”
    這勳爵玉牌可造不得假，也沒人敢造假。
    因為私自打造勳爵玉牌，可是殺頭的大罪！
    她在這京城混了多年，眼力見兒還是有的。
    就是沒想到眼前這位，竟是最近上京城風頭正勁的豐林伯——
    瞧著年紀輕輕，還當是哪家公子哥帶姑娘出來耍。
    老板娘偷瞄了眼臉色蠟黃的鍾玉征，心裏直犯嘀咕：這俊俏郎君口味倒是獨特，這麽個醜姑娘也往身邊帶。
    鍾玉征看到許平安這麽護著自己。
    他當眾亮出爵位腰牌的樣子，讓鍾玉征心裏頭那叫一個感動。
    她這會兒真後悔把臉塗這麽難看，平白讓人看了笑話，倒給自家男人丟了麵子。
    不過看著許平安這架勢，她心裏又踏實了幾分。
    許平安大步走到女掌櫃跟前，冷著臉喝道：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羞辱我家的人！”
    “還不快過去給我家玲兒賠不是！”
    何掌櫃被他這麽一吼，嚇得渾身直哆嗦。
    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當著這麽多熟客貴女的麵給那醜婦賠禮，簡直是把臉往地上踩。
    可偷瞄著許平安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她又實在不敢得罪這位伯爵老爺。
    隻能磨磨蹭蹭挪到鍾玉征跟前，擠著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蚊子哼似的嘟囔：
    “瞧我這張破嘴，真是沒個把門的。”
    “衝撞了貴人，您千萬別往心裏去。”
    鍾玉征眼皮都沒抬，自顧自理著衣裳。
    掌櫃轉身瞬間就垮了臉，心裏直冒火——平日裏這些太太小姐哪個不巴結她？
    今兒倒讓個不知哪冒出來的伯爵給訓得跟孫子似的。
    她一抬眼，正瞧見那幾個剛才笑話鍾玉征的女客正往這邊瞅。
    有的盯著許平安俊俏的側臉直咽口水，有的對著鍾玉征直撇嘴，八成在想這麽俊的爺們咋看上個黃臉婆。
    還有幾個拿眼角瞥她，眼神裏早沒了往日的恭敬。
    何掌櫃這會兒心裏頭那叫一個憋屈，胸口跟壓了塊大石頭似的。
    她翻著白眼，嘴裏跟蚊子哼哼似的嘟囔：
    “切。”
    “這京城裏頭啊。”
    “有權有勢的主兒比牛毛還多。”
    “指不定哪個犄角旮旯就冒出個帶爵位的。”
    “咱們這些伺候人的還得賠笑臉。”
    “帶個正經人家的小姐來也就罷了。”
    “居然領來個黃臉婆。”
    要說這何掌櫃真是氣昏了頭，平常碎嘴子慣了。
    做生意哪有當著客人麵這麽說話的？
    這些閑話全讓許平安聽了個正著。
    “老雞婆瞎叨叨啥呢！”
    “有膽再說一遍！”
    許平安火蹭的就竄上來了，一個裁縫鋪的老媽子也敢對他指指點點。
    這位爺可是在千軍萬馬裏殺出來的狠角色。
    這一嗓子吼得何掌櫃兩腿發軟，咣當一聲就往後栽。
    要命的是她正挨著樓梯口，四仰八叉就從四樓骨碌下去了。
    胖乎乎的身子跟個肉球似的，咚咚咚順著木樓梯往下滾。
    最後‘哐當’撞在三樓拐角才停下。
    這下可好，何掌櫃腦門頂著大包，滿臉是血直哎喲。
    她心裏恨得直咬牙：哪兒來的混賬伯爺這麽欺負人！
    再抬眼一瞧，店裏的小姐們、自家夥計全捂著嘴偷樂。
    當眾出這麽大醜，她眼珠子一轉就開始冒壞水兒。
    她突然伸手直指許平安，扯著嗓子喊起來。
    “好你個流氓胚子！”
    “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輕薄我！”
    “等我主子來了，有你好果子吃！”
    這一嗓子喊出來，許平安和周圍的人都愣住了。
    調戲？誰調戲誰啊？
    女掌櫃還不消停，繼續扯著喉嚨喊：
    “想在雲錦軒撒野，也不先打聽打聽！”
    “咱們這兒可是侯府的買賣，哪輪得到你個小小伯爺作威作福！”
    說著說著，她眼淚說來就來，擺出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
    許平安還沒回過神，樓下突然炸起一聲吼：
    “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這兒鬧事？”
    “活膩歪了是吧！”
    噔噔噔的腳步聲順著樓梯往上竄。
    何掌櫃低著腦袋，嘴角偷偷勾起一抹笑。
    剛才摔那跤的時候，她早瞧見少東家在一樓查賬呢。
    她故意演這出戲，就是要給東家看的。
    果不其然，這幾嗓子真把少東家給招來了。
    何掌櫃斜眼瞄著許平安，心裏得意地想著：
    咱家主子可不是善茬，你個沒名沒姓的伯爺，今兒怕是要倒大黴。
    許平安聽見樓下的動靜，臉上倒沒見害怕，反而露出古怪神色。
    這聲音他耳熟得很——不就是昨晚在醉花樓跟他推杯換盞的吳簽小侯爺麽？
    正想著，樓梯口果然冒出小侯爺的身影。
    小侯爺抬頭瞧見許平安，眼睛唰地亮起來，連忙堆著笑招呼：
    “哎呦，許大哥您怎麽大駕光臨了？”
    許平安衝他笑笑：“想著給家裏小妾添置幾件衣裳，不過你家這位掌櫃的，好像不待見我。”
    “什麽？！”小侯爺眉毛瞬間豎成倒八字，扭頭衝著何掌櫃厲聲喝道：“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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