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太後冷眼瞧著眼前的亂局。
    忽然身後有人影悄沒聲地湊了過來。
    馬太後頭都不用回，就知道來的人肯定是大內總管秦檜安。
    “出什麽事了？”她搭著茶盞問道。
    秦公公貓著腰湊近，壓低嗓子說：“娘娘，外頭怕是來事兒了。”
    “底下小的們來報，有人摸進了玉宸苑的地界兒。”
    “各個都帶著家夥什！”
    “來者不善呐。”
    馬太後心頭一緊，隨後恢複淡定，捏著酒盞的手指緊了緊，輕聲道，“摸清底細了麽？”
    “一水兒的黑衣裳，根本辨不出路數。”
    秦公公搖了搖頭，隨後道：“陳必雄手底下的郡府兵倒還窩在營裏。”
    “照老奴看…………”他頓了頓，“八成是輔國將軍麾下武德司的懸刀衛。”
    “看來陳必雄這老小子是按奈不住，要動手了啊！”
    馬太後冷笑一聲：“陳必雄這是要掂量咱們皇城衛的份量？非要撕破臉不可？”
    她斜睨著秦檜安：“公公怎麽說？”
    秦公公眼裏寒光一閃：“人都欺到咱們家門口了，這時候鬆勁兒就是認慫！”
    “但凡提刀進玉宸苑的，統統領個謀逆的罪！”
    “內衛砍了也是白砍。”
    “這次，咱們就給他來個下馬威！”
    馬太後眼中鋒芒畢露：“傳話下去，闖玉宸苑的——”
    “格殺勿論！”
    “再不亮亮爪子，真當咱們是紙糊的好欺負啊。”
    秦檜安躬身退入暗處時，冠信侯蔡坤正貼著輔國將軍耳朵嘀咕：“將軍，三百懸刀衛把玉宸苑圍瓷實了。”
    “這回……咱們要鬧到什麽份兒上？”
    “要不咱們幹脆直接………………”
    冠信侯眼裏閃著凶光，抬手在輔國將軍麵前狠狠一劈。
    他這意思再明白不過——要是事情順利，就讓懸刀衛直接殺進聚賢殿。
    把三皇子和馬太後那幫人連鍋端了。
    到時候咱們勳貴推二皇子上位，這大局就算定啦。
    輔國將軍眯著眼睛摸了摸胡子，半晌才開口：“今兒就是要給太後那邊點顏色瞧瞧。”
    “告訴張子鬆，他們的任務就是把皇城衛的人都給我殺光。”
    “聚賢殿裏頭別進去，外頭隨便他們折騰。”
    “先把太後這些爪牙給砍了。”
    “沒了皇城衛撐腰，這地界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明白！”冠信侯眼神一厲，抱拳領命。
    這會兒玉宸苑東邊的林子裏，幾十個黑衣人正貓著。
    領頭的漢子五大三粗，眼神跟凶獸似的瘮人。
    正是武德司總督檢官，人送外號鐵臂鷹的張子鬆。
    要說這位可是輔國將軍陳必雄的貼身護衛。
    這回陳必雄暗地裏調兵，把京畿各州懸刀衛的好手都湊了三百號，全交給張子鬆使喚。
    太後那邊的皇城衛雖然人不多，但個個都是硬茬子。
    之前陳必雄跟後黨鬥法，沒少吃這些人的虧。
    這回湊齊三百懸刀衛，就是要把太後這隊心腹給連根拔了。
    隻要皇城衛在玉宸苑栽了跟頭，馬太後和秦檜安那幫人還不任咱們拿捏？
    立儲這事兒都不用爭了，直接就能定盤子。
    為了這出戲，陳必雄連自己都搭進來當誘餌，親自來吃這頓賞功宴。
    就是要讓太後那邊放鬆警惕。
    不過陳必雄也不是光著膀子來的，早留了後手。
    他身邊帶著四位暗衛高手，足夠護住陳必雄周全。
    林子裏突然傳來一聲鳥叫。
    周圍山嶺間立刻響起此起彼伏的呼應聲。
    草叢樹影裏唰唰站起好幾隊黑衣人。
    這些人提著刀貓著腰，踩著沙沙落葉聲直撲玉宸苑。
    這些懸刀衛精銳早被輔國將軍喂飽了銀子。
    說他們是朝廷的官差？
    倒不如說是收錢賣命的殺手更貼切。
    此時廳堂之內。
    慶功宴正熱鬧著呢。
    吏部侍郎王濤氣得摔了酒杯離席。
    被潑了滿頭菜湯的首輔倒跟沒事人似的，還在跟眾人推杯換盞。
    仿佛剛才的難堪壓根沒發生過。
    不得不說，王文正養氣功夫甚是厲害。
    當真是達到了唾麵自幹的程度。
    酒過三巡，不少官員都放開了形骸。
    許平安正看得起勁。
    忽然感覺身後貼過來個溫軟身子。
    像是添酒的宮女。
    耳畔卻響起熟悉的聲音：
    “許郎，外頭要出事。”
    許平安眉頭一動，用餘光掃去——竟是鍾玉征！
    這丫頭扮作宮女，提著酒壺往他杯裏添酒。
    “你怎麽混進來的？”許平安壓低嗓子。
    “咱們懸刀衛不就是幹這個的？”鍾玉征手腕穩穩斟酒，“侯爺讓我來當暗哨的。”
    許平安會意點頭：“外頭什麽情況？”
    鍾玉征瞟了眼四周，借著斟酒動作輕聲道：“林子裏冒出好些黑衣人，瞧著像是懸刀衛的兄弟。
    玉宸苑四周還藏著皇城衛的人馬，怕是要幹仗。您和侯爺千萬當心。”
    許平安聞言抬眼，目光掃過廳外重重屋簷。
    氣運之子掃過全場，並沒有紅光閃現。
    看來這些黑衣人不是衝著我和永安侯來的。
    他鬆了口氣，跟鍾玉征說：
    “這兒沒事，你去外頭看看情況。”
    “有我在，永安侯肯定安全。”
    “對了，讓你手下弟兄們都別摻和這事。”
    許平安說的當然是跟著鍾玉征，隻聽命於她一人的懸刀衛。
    鍾玉征點頭應道：
    “許郎放心，我都讓他們在玉宸苑外頭候著，不蹚這渾水。”
    “等會侯爺和你動身時，他們自然會來護駕。”
    許平安點點頭。
    外頭那些黑衣懸刀衛也好，玉宸苑裏的皇城衛也罷。
    都不是衝著他許平安或者永安侯來的。
    他現在就純屬看熱鬧的心態。
    就算兩邊殺紅了眼。
    他也有十足把握能護著永安侯全身而退。
    眼下最好裝作啥都不知道，該吃吃該喝喝。
    看看這出戲怎麽往下演。
    許平安忽然覺得有人盯著自己。
    抬頭正對上虞卿的目光，看來她也察覺到外麵的動靜了。
    她眼裏帶著幾分擔憂望向許平安。
    許平安衝她露出個讓人安心的笑容。
    那意思是把心放肚子裏，有我許平安在，不會有任何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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