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窯村的老村長這會兒總算回過神來。
    他趕緊朝身後揮了揮手，鄉親們嘩啦啦跪倒一片。
    老村長扯著嗓子朝許平安喊“咱們青窯村老少爺們——”
    “咱們青窯村今日遭受大難，差點被那些可惡的土匪屠村。”
    “多虧豐林伯技術趕到，救了全村人性命！”
    “謝豐林伯救命大恩！”
    有老村長帶頭，後頭百姓哐哐磕響頭，跟著喊“謝豐林伯救命大恩！”
    許平安趕緊擺手“剿匪本就是我分內事，大夥兒快起來吧。”
    他這會兒心裏挺舒坦。
    雖說土匪把村裏房子燒了大半，但鄉親們躲進磚窯沒怎麽傷著。
    隻要燒窯的匠人都活著，修青山堡要用的磚瓦就有指望。
    許平安讓大夥先回家救火收拾，自己打算在村裏紮營，跟工匠們商量擴建青山堡的事兒。
    正說著話，村口突然鬧騰起來。
    許平安以為是漏網土匪，剛要派騎兵去圍，卻瞧見一瘸子被上百村民追得滿村跑。
    那瘸子一瘸一拐跑得賊快，嘴裏還不停嚷嚷些聽不懂的話。
    老村長王有財趕緊解釋“伯爺，這混球叫張皮子，就是他給黑風寨土匪當內應！咱們村七八條人命都折在他手裏！求伯爺把這畜生交給咱們處置！”
    說完撲通跪地直磕頭。
    許平安臉色一沉，冷冷開口。
    “這人勾結土匪，現在鐵證如山。”
    “送到衙門去肯定要砍頭。”
    “村長為啥非要自己動手？”
    青窯村村長又咚咚磕了個響頭，嗓子都啞了“張皮子這混賬禍害鄉親多年。”
    “偷雞摸狗、搶東西、打人，連別人媳婦都敢調戲。”
    “就是個害人精，壞事做盡。”
    “這回居然勾搭老黑山的土匪來村裏搶劫。”
    “這王八蛋不死，老天爺都看不過去！”
    “今天之後，村裏的鄉親都恨不得，吃其肉，食其血。”
    “這種人人得而誅之的大壞蛋，要是關進大牢，村民們就沒辦法親手報仇。”
    “大夥兒都盼著能討個說法。”
    “求伯爺給我們青窯村做主！”
    說著腦門又往地上撞。
    許平安轉念一想，頓時明白過來。
    青窯村剛遭了大災，房子塌了大半，還死了七八口人。
    現在整個村子死氣沉沉，大夥兒都沒了心氣兒。
    鄉親們心裏都憋著火呢。
    要想讓村子重新活過來，就得讓大夥兒把這口惡氣出了。
    老黑山的土匪要送官，村民們不敢動。
    可張皮子就是個村痞，要是能就地正法，正好讓大夥兒出口氣。
    許平安倒是挺懂村長的心思。
    不過這事兒到底不合大晉律法。
    這時村長又往前蹭了半步，仰著脖子說“要是伯爺肯成全，讓鄉親們報了仇。”
    “我們村百十口子人，全聽伯爺差遣。”
    “修城樓蓋房子，青窯村絕不含糊！”
    許平安眼睛一亮，心裏舒坦了。
    行，這老頭還算上道。他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罷了，張皮子這種敗類確實該死。”
    “俘虜名單裏，我就當沒這人。”
    “青窯村這事兒，你們自個兒看著辦吧。”
    見許平安鬆了口。
    村長王有財臉上樂開了花，趕緊給許平安磕了個響頭。
    “謝伯爺開恩！”
    那邊抓張皮子的村民也鬧出了動靜。
    這潑皮舉著把短刀亂揮，扯著破鑼嗓子喊誰過來就捅誰。
    可不知打哪兒飛來半截磚頭，準準砸在他那條好腿的膝蓋上。
    張皮子嗷一嗓子，疼得手直哆嗦，刀子當啷掉地上。
    兩條腿都廢了，整個人像麻袋似的栽了個跟頭。
    村民們呼啦圍上去，七手八腳給他捆成了粽子。
    沒人注意那塊磚頭是誰扔的——當時砸石頭的實在太多。
    不過站在高處的許平安看得真真兒的。
    那記狠準穩的磚頭，正是剛才蹲在磚窯邊看書的灰衣姑娘甩出去的。
    動作幹淨利索，跟練家子似的。
    許平安心裏暗暗吃驚，這姑娘離張皮子少說有三十米遠。
    這麽老遠的距離，磚頭還能正中靶心。
    他眯眼打量著那姑娘，越看越覺得不簡單。
    老村長領著村民把哭爹喊娘的張皮子往後山拖，哀嚎聲漸漸遠了。
    後續的事兒，許平安也懶得過問。
    約莫個把時辰後，村民們三三兩兩從後山回來。
    再沒人提張皮子這茬。
    村裏總算有了點兒活氣兒。
    來犯的山匪被許平安收拾幹淨了。
    他又給遭災的村民分了些米糧。
    斷尾狼這檔子糟心事，總算是了結了。
    許平安找來村長王有財和幾位窯主商量擴建青山堡的事。
    青窯村五位窯主聽說要擴建青山村為青山堡。
    立馬拍胸脯保證，說為了報答豐林伯的救命之恩，願意免費所有磚瓦。
    許平安不想這時候占這些剛遭過難的鄉親便宜。
    就跟青窯村大夥兒說清楚。
    村裏出的磚瓦材料、工匠人工，他都會按市價付錢。
    這話說得鄉親們眼眶都熱了。
    不過許平安接著提了個要求。
    聽說村裏有位特別會蓋房子的老師傅，想請來幫忙規劃青山堡的建造。
    沒想到幾個窯主聽了這話，你瞅我我瞅你。
    表情都變得不太自然。
    許平安心裏直打鼓，該不會那位老師傅遭了土匪毒手吧？
    村長王有財幹咳兩聲打破沉默"伯爺，跟您說實話吧。
    咱們村會畫圖紙搞營造的，統共就一位。
    可這位是個姑娘家，平時跟外人打交道實在不方便。
    所以對外都說我是營造大監。
    許平安先是愣了愣，馬上擺手道“這有什麽要緊的？能不能請這位姑娘過來聊聊？
    我想請教些蓋房子的事。”
    王有財趕緊站起來朝人群喊“文秀，快來！”
    不一會兒，那個穿灰布衣裳的姑娘就低著頭走過來。
    許平安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剛才拿磚頭砸翻張皮子那位！
    老村長忙不迭解釋“這是我家侄女，有冒犯的地方還請伯爺多擔待。”
    “文秀，還不快快拜見豐林伯大人！”
    灰衣姑娘在村長催促下規規矩矩行禮“民女黃文秀，見過豐林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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