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工匠的喊聲，
    幾個窯主都愣住了。
    黃友才放下碗抬頭問：
    “二柱子，啥成了？”
    “泥磚！伯爺澆的那塊泥磚！”
    “真成了！沒騙人！”
    聽他這麽一喊，吃飯的工匠們嘩啦全站起來了，
    一窩蜂往放水泥磚的窯口跑。
    許平安剛吃完飯，聽見動靜也溜達過去。
    窯口那兒，青窯村的工匠們圍成半圈，眼珠子都盯在一塊剛拆模的水泥磚上。
    二柱子把水泥磚搬到木板上，
    黃友才彎腰用手使勁按了按。
    過了大半天，許平安配的土水泥硬得像石頭。
    有個不信邪的窯主走過來，抬腳就踩上水泥磚，想用體重壓壓看。
    水泥磚真爭氣，紋絲不動。
    那人還在磚上蹦躂了幾下，灰撲撲的磚塊連個裂縫都沒有。
    看到豐林伯用水泥澆的磚真比石頭還硬，工匠們全都嘖嘖稱奇。
    這時許平安在旁邊開口：
    “這才晾了半日，還沒到最硬的時候。”
    “再天天澆水養十幾天，保管硬得跟鐵疙瘩似的。”
    這會兒大夥對水泥再沒半點懷疑，趕緊拱手行禮。
    許平安想考考工匠，笑著問：
    “你們說說，這澆灌的法子最適合用在哪兒？”
    問題把眾人問懵了，你看我我看你，幾個窯主摸著下巴想得出神，都沒吭聲。
    忽然響起個清亮的女聲：
    “這灰漿最厲害的是能變百樣形狀。”
    “不管是梁柱磚石，還是什麽稀奇古怪的形狀。”
    “隻要有模具，半天就能造出來。”
    大夥兒回頭一看，答話的正是黃文秀姑娘。
    她低頭想了想，又接著說：
    “要是澆灌前先放些骨架進去。”
    “用竹木也行，用鐵絲也行。”
    “這樣造出來的東西，肯定更結實。”
    “怕是斧頭都砍不壞。”
    許平安滿意地點點頭，沒想到黃文秀這麽快就摸透了水泥的用法。
    選她當營造大使，真是選對人了。
    “黃姑娘說得對，這確實是水泥的正經用法。”
    工匠們聽了紛紛點頭，心裏都佩服黃姑娘聰明。
    可這時黃文秀突然走到許平安麵前，“噗通”一聲跪下了。這舉動讓許平安和工匠們都愣住了。
    許平安納悶地問：
    “黃姑娘，這是幹什麽？”
    黃文秀聲音有些發抖：
    “伯爺這泥漿澆築的法子。”
    “不管是蓋房子還是修城牆，絕對是利器。”
    “肯定是伯爺壓箱底的絕活。”
    “我們青窯村的工匠今天見識了這手藝。”
    “在這兒跟伯爺保證，絕不外傳！”
    這話讓工匠們恍然大悟，都嚇出一身冷汗。
    這澆築法子在修城築寨上可是軍國重器。
    就算蓋普通房子也結實得要命。
    幹這行的最清楚這手藝多值錢。
    哪個村要是得了這種秘法，肯定當命根子護著。
    傳男不傳女都不稀奇。
    豐林伯爺肯定不想讓這法子傳出去。
    我們這些看過水泥配方的工匠，要是嘴不嚴實。
    伯爺為了保密，說不定會滅口。
    想到這兒，窯主和工匠們個個心裏發毛。
    大夥兒趕緊跪下，對著許平安磕頭說。
    “豐林伯，您放心。”
    “我們青窯村的工匠，一定守好水泥的秘密。”
    “絕不會讓這法子傳出去。”
    許平安看了看一臉嚴肅的黃文秀。
    他心裏明白，黃姑娘幫他的同時，也在保護村裏的工匠。
    這泥漿澆築的法子，配方不算太複雜。
    但凡見過怎麽配的，多半都能照著做出來。
    所以保密的事兒得提前說清楚，免得伯爺和工匠們心裏有疙瘩。
    許平安對黃文秀的做法挺滿意。
    這時，身為青窯村的村長。
    黃友才也趕緊站起來，對著身後的工匠們激動地說。
    “伯爺信得過咱們青窯村。”
    “才把這澆築的法子給咱們看。”
    “咱們可不能辜負了伯爺。”
    “大夥兒在這兒，都對著祖師爺發誓。”
    “這秘法絕不能外傳。”
    “誰要是傳出去，以後就別吃這碗飯了。”
    工匠們紛紛點頭起誓。
    為了確保泥漿澆築技術不外泄。
    黃友才安排村裏最老實穩重的幾位大匠負責調配水泥灰。
    其他幹力氣活的，隻負責研磨，碰不到配方。
    為了讓許平安放心，黃友才還讓工匠們簽了契書，交給豐林伯。
    萬一有人泄密，許平安可以直接找那人算賬。
    有了這水泥澆築法，工程進度明顯快多了。
    外圍的圍牆和一些關鍵建築，都開始用水泥澆築加固。
    比起忙活的工匠們。
    許平安這兩天卻在找兩樣東西：純堿和芒硝。
    這可是燒玻璃的必備材料。
    許平安以前一直是燒草木灰，過濾水來弄堿溶液。
    但弄出來的堿不夠純。
    不過許平安運氣不錯，在豐林縣城買到了一些湖堿，也就是天然礦堿。
    雖然買得不多，但燒點玻璃應該夠了。
    有了上次配水泥的教訓。
    許平安這回沒當著大夥兒的麵燒玻璃。
    他跑到西河堡工坊區，找了個空院子偷偷試驗。
    幫忙的也就黃文秀、黃友才這幾個熟手。
    叫黃友才來是因為燒玻璃要控爐溫和退火，這老窯工最拿手的就是把溫度拿捏得準準的。
    燒玻璃的主料是石英砂。
    這白沙子可不好找，許平安在豐林縣河灘扒拉了點，又在北邙山的小溪裏發現了更純的。
    這會兒工坊角落裏堆著幾十袋石英砂呢。
    許平安正用坩堝加熱融化沙子。
    頭幾鍋說實話挺失敗。
    可能是料不純，也可能是火候沒控好。
    燒出來的東西又混又黑，跟玻璃根本不沾邊。
    許平安試著調整配料比例，死盯著溫度變化。
    折騰半天後，總算熬出像樣的橘紅玻璃液。
    他把滾燙的溶液澆到備好的台板上。
    等涼了會兒，台板上竟凝出塊透亮的不規則玩意兒。
    大夥兒呼啦圍上來，眼睛都瞪直了。
    許平安剛鬆口氣。
    心想這玻璃燒得還算順利。
    突然‘哢吧’一聲——台上的玻璃瞬間裂成蜘蛛網！
    轉眼變成堆滿是裂紋的透亮渣子。
    許平安一拍腦門：忘了做退火處理！
    後來試了十幾次，往料裏加了石灰增強硬度，摻了芒硝提純度。
    終於燒出讓他滿意的透亮硬玻璃。
    大家都盯著許平安手裏那塊形狀難看的透明玩意兒。
    臉上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黃文秀心裏嘀咕著。
    “這淨琉璃，伯爺還真給燒製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