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麽事？”
    顏赦一行人聞聲回頭，望著身後匆匆跑來的身影，眉宇間皆染上幾分疑惑。
    “瞧諸位這般行色，想必是要往神魔大陸去的吧？”
    那青年嘴角噙著一抹了然的笑意，姿態擺得十足高深，仿佛早已將他們的來意窺得通透。
    柳嫣然聞言，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訝異的目光直直射向對方。
    顏赦則是不緊不慢地搖了搖頭，唇邊漾開一抹玩味的淺笑，心底反倒越發好奇，這人究竟憑什麽敢把話說得如此篤定？
    青年聞言挑了挑眉，雙手往身後一背，腳步輕快地繞著顏赦幾人踱了半圈，語氣裏帶著幾分篤定的自得：
    “這麽說吧，往這個方向走的人，十個裏倒有九個是奔著神魔大陸去的！”
    “哦？”
    顏赦眉峰微揚，方才那點玩味笑意更深了些，他向前傾了傾身，饒有興致地追問，“那剩下的一個呢？”
    青年忽然停下腳步，轉身時衣擺帶起一陣微風，他抬手拍了拍胸脯，聲音陡然拔高幾分，帶著幾分刻意的炫耀：“至於這第十個，自然就是我們這樣的代理人！”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幾人，特意加重了語氣，“我便是專門做殺手的代理人。”
    “實話說，要是沒有我們這些人給你們帶路，別說在神魔大陸站穩腳跟，怕是連賺取積分的門路都摸不著，那難度，簡直比登天還難！”
    青年這番話落地，顏赦眉峰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不過隻言片語，他已然將對方的路數摸得通透，心中突然冒出來一個很貼切的形容詞，這不就是神界版的黑中介麽？
    他唇角勾起一抹啼笑皆非的弧度，心底暗歎資本家這種東西竟然連神界都未能免俗。
    而青年接下來的話，更是將顏赦的猜測釘得死死的。
    “賺取積分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去當殺手，不過想要當殺手，沒有介紹人是不行的......”
    他忽然挺直腰板，拍著胸脯道：“可我陳澄不同！”
    “在整個殺手組織裏，我的代理人身份都是公認的硬氣，隻要是經我引薦的人，組織裏向來照單全收！”
    說到此處，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麽，連忙補充道：
    “而且我收費最公道，十個神魔之晶，我隻抽三個！”
    顏赦指尖動作猛地一頓。
    他早料到這陳澄不會白白跑腿，卻沒料到對方敢開出如此離譜的抽成，十個神魔之晶竟要抽走三個，足足三成的份額，偏生還大言不慚說是最低收費。
    這般吸血的架勢，便是那些靠利滾利榨取血汗的放貸雜碎見了，怕是都要自愧弗如。
    柳嫣然顯然也算出了這驚人的比例，下意識攥緊了袖角，看向陳澄的目光裏多了幾分警惕。
    就在這時，顏赦忽然眉梢一挑，手指靠攏，交疊著搭在身前，臉上漾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沒想到......咱們倆先前竟是同行？”
    “怎麽，難道你之前也是代理人？”
    這些所謂的代理人，說到底也都是修士。
    隻是他們大多沒什麽強硬的後台，又急著在這神魔亂世裏撈取好處，才不得不屈身做了這牽線搭橋的營生。
    更有甚者，會拚命攢夠資本去購置神格，盼著借此突破瓶頸，一躍成為更高階的存在，徹底擺脫這看人臉色的日子。
    顏赦將這層關節看得通透，聞言隻是緩緩擺了擺手，腦袋搖得像麵撥浪鼓，方才那抹笑意淡了些，語氣卻更添了幾分耐人尋味：“不，我先前可不是什麽代理人。”
    陳澄臉上的得意早已被困惑取代，他往前湊了半步，眉頭擰成個疙瘩，眼神裏滿是探究。
    方才被顏赦那眼神壓下去的氣焰還沒回魂，此刻連聲音都低了些：“那你是......”
    陳澄神情疑惑地看向顏赦。
    顏赦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邊，忽然勾唇一笑，語氣漫不經心卻帶著幾分調侃：“我之前是土匪，專門幹打家劫舍的生意。”
    “噗嗤——”
    柳嫣然沒忍住，一聲輕笑脫口而出，抬手掩住唇角時，眼角還帶著笑出來的水光。
    陳澄也是先是一愣，那雙透著精明的眼睛眨了眨，隨即也跟著朗聲笑了起來，笑聲裏倒聽不出半分鄙夷。
    “沒想到咱們倆還真是有緣。”
    他笑著拱手，語氣半真半假，“若有機會，我倒要請教請教，當土匪怎麽才能掙夠買中位神神格的家底？”
    這反應倒出乎顏赦意料。
    他原以為對方會露出生氣或警惕的神色，沒成想陳澄竟能接得如此自然，還順勢捧了一句。
    顏赦眼底掠過一絲訝異，隨即多了幾分興味。
    暫且不論實力深淺，單看這份臨機應變的機靈，還有這張能把死的說活的嘴，做代理人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說不定......
    還真是個被埋沒的人才。
    他垂眸斂去眼底神色，再抬眼時看向陳澄的目光裏多了幾分認真。
    就在這時，一陣輕佻的笑聲自遠處傳來，打破了幾人間微妙的氣氛：“真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中位神，竟能有這般貌美的道侶，真是可惜了。”
    話音落地時，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身著錦袍的青年緩步走來。
    他衣料上繡著繁複的金線圖案，腰間掛著叮當作響的配飾，透著一股刻意張揚的貴氣。
    身後跟著七八個手下，個個氣息沉凝，即便實力最弱的，也已觸及下位神的頂峰，眼神掃過之處帶著毫不掩飾的倨傲。
    青年走到近前，目光在柳嫣然臉上黏了片刻，嘴角勾起抹輕慢的笑，視線轉向顏赦時，已然帶了幾分施舍般的審視。
    “他叫彭自傲，是神魔大陸中彭城主的兒子。”
    陳澄的聲音陡然壓得極低，幾乎是貼著顏赦耳根說話，眼角飛快瞟了眼來人，語氣裏藏著幾分忌憚，“他自身實力稀鬆平常，偏偏性子狂得沒邊，在這城裏仗著城主勢頭發了不少橫。”
    “不管他是誰，隻要別招惹我就好。”
    顏赦唇邊噙著淡笑，語氣聽不出波瀾。
    這份從容讓陳澄對他又高看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