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彌漫的塵土漸漸消散，後院的景象終於清晰地呈現在眾人眼前。
    隻見顏赦依舊站在原地，身上的衣袍纖塵未染，右手的人王印已收斂光芒，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擊從未發生過。
    而石破天則麵朝下癱倒在青石板上，墨綠色的血液在身下暈開一片，原本覆蓋全身的石皮此刻布滿裂紋，像一塊被重擊的劣質玉石，生死不知。
    在場的眾人大多是修為不俗的修士，早已通過神念探知到這樣的結果，可當親眼看到這一幕時，還是被那慘烈的場麵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尤其是一些心性不太堅定的修士，看著石破天毫無動靜的身軀，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發顫。
    他們原本以為這會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卻沒料到竟是如此懸殊的碾壓，顏赦展現出的實力，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當初哥哥你壓製石破天的時候，也沒有做到這一步吧......”
    神朝公主很快從震驚中平複過來，看向身旁的兄長，還跟自己的哥哥開起了玩笑。
    她畢竟來自神朝，見過的大場麵不在少數，雖對顏赦的實力感到驚訝，卻能迅速穩住心神，甚至還有心情開起了玩笑。
    神朝皇子聞言，笑著點了點頭，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逝，隨即恢複了慣有的從容。
    他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無形的屏障，無論外界如何波瀾壯闊，他始終是那副八方不動的模樣，仿佛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這位實力強大的皇子心湖泛起一絲漣漪。
    “石破天不會就這麽死了吧！”
    大堂裏，終於有人打破了沉寂，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的惶恐。
    頑石一族雖然算不上頂尖大族，但在東方大陸也是頗有分量，若是族內天驕死在雲來酒樓，恐怕會掀起不小的風波。
    “應該不能吧？”
    旁邊有人接話，語氣卻沒什麽底氣，“好歹也是頑石一族的天驕啊！”
    “是啊！”
    又一名修士附和道，目光緊盯著後院的方向，“雖然比起他那位驚才絕豔的哥哥還差了些，但也不至於這麽不堪一擊......”
    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石破天，圍觀的眾人眼神閃爍，交頭接耳的私語如潮水般在大堂裏蔓延開來。
    酒客們自覺地分成了兩個陣營。
    人族修士大多抿著嘴，眼底藏著難以掩飾的興奮，有人甚至悄悄碰了碰身邊同伴的胳膊，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他們巴不得石破天就這麽被顏赦一拳轟得去見老祖宗。
    這些年人族在神界步履維艱，處處受到其他萬族的排擠，難得看到有人能如此幹脆利落地教訓萬族強者，心裏早已樂開了花。
    而其他萬族的修士則麵色凝重，有人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兵器，有人頻頻望向石破天的方向，眼神裏滿是焦灼。
    此刻卻不約而同地希望石破天不要死去。
    他們並非與石破天有多深厚的交情，甚至不少人與頑石一族還有過節，他們隻是不想看到人族又出現一名可以撼動他們的妖孽而已。
    要知道，石破天雖算不上萬族青年一輩中最頂尖的一批，卻也是穩穩屹立於金字塔上層的存在。
    再加上頑石一族與生俱來的強悍種族天賦，肉身堪比神器，就算是那些公認的年輕妖孽，想要一拳就將他打得生死不知，也絕非易事。
    若是顏赦真能做到這一步，那就意味著他的實力已經遠超萬族的青年翹楚，這是神界萬族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事情。
    顏赦站在原地，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他當然能一拳徹底了結石破天，以他此刻的實力，做到這一點易如反掌。
    但他現在卻沒打算這麽做，眼角的餘光掃過那些萬族修士緊繃的側臉，心中冷笑一聲。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樣粗淺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過早暴露全部實力，隻會引來無休止的麻煩，尤其是在這龍蛇混雜的無名之城。
    “你們看！”
    人群中忽然響起一聲驚呼，打破了微妙的寂靜。
    一個穿著灰色短打的修士指著後院，語氣裏滿是震驚。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倒在地上的石破天，右手食指微微動了一下，幅度極小，卻足以讓所有人看清。
    聽到這話，萬族修士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石破天的手指上，連呼吸都屏住了。
    當看到那根手指又極其緩慢地蜷縮了一下，確定石破天並沒有死在這次攻擊之下時，他們緊繃的肩膀齊齊垮了下來，不少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裏。
    哢嚓......
    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石破天身上附著的墨綠色石皮一點一點地脫落，掉在地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那些曾引以為傲的石皮此刻像風化的岩塊，層層剝離後，露出底下布滿傷痕的軀體。
    盡管有石皮的緩衝保護，依舊能清晰看到他受了不輕的傷——胸口塌陷處的血肉外翻，深可見骨的傷口縱橫交錯，墨綠色的血液順著肌理緩緩流淌，在青石板上積成一灘暗沉的水窪。
    “你是第一個把我逼到這等程度的人族！”
    石破天艱難地撐起上半身，喉嚨裏發出粗重的喘息，說話時目光下意識地瞟了神朝皇子一眼，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心虛：“就算是當初的神朝皇子，也沒有做到如此！”
    這話倒不算全錯。
    當初神朝皇子的確沒將他逼到這般境地，但那是因為神朝皇子以雷霆手段直接用強大神力將他壓製，根本沒給機會讓他爆發出完全的血脈力量，便已結束了戰鬥。
    而眼前的顏赦，卻硬生生打碎了他的石皮防禦，逼著他在最擅長的肉身領域一敗塗地。
    “我就是我，並不是神朝皇子。”
    顏赦微微一笑，語氣平淡：
    “神朝皇子的實力我不知道如何，但我對付你，還是綽綽有餘。”
    他站在原地，姿態從容，似乎並不著急出手。
    這樣的做法無異於給了石破天喘息反擊的機會，可顏赦臉上毫無擔憂之色——他就是要在對方最擅長的領域徹底打敗對方，這種從根基上摧毀對手自信的碾壓方式，才最能擊潰頑石一族的驕傲。
    石破天咬著牙，強忍著劇痛運轉體內神力。
    淡綠色的光暈從他傷口處泛起，那些外翻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愈合，塌陷的胸口也緩緩隆起，雖然依舊能看出傷痕，卻已不再是剛才那副瀕臨死亡的模樣。
    這是頑石一族的自愈天賦，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便能快速修複傷勢。
    修複傷勢後的石破天，狀態明顯比剛才好了太多，周身再次縈繞起淡淡的綠光，隻是那綠光比之前黯淡了不少。
    他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石屑，看向顏赦的目光裏，除了先前的怒火，又多了一絲難以壓製的怨毒。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肉身對決中被一個人族打成這樣。
    那些脫落的石皮像是在無聲地嘲笑著他的自負，而顏赦那雲淡風輕的態度，更是像一根尖刺，狠狠紮在他的心上。
    “別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石破天低吼一聲，體內神力瘋狂運轉。
    “頑石一族的力量，遠不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