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沒有殺死我？”
    黑袍女子抬起頭，灰色的眼眸中滿是疑惑地看著柳嫣然。
    她的聲音依舊嘶啞，卻少了之前的陰冷，多了幾分茫然。
    如果此刻站在賽場中央的是自己，她自認絕不會放過這個能輕易擊潰自己的對手。
    畢竟在弱肉強食的修煉界，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句刻印在骨血裏的箴言。
    每一次對他人的手軟，就有可能是害死自己的罪魁禍首，她見過太多這種事了。
    可眼前這個女子，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柳嫣然看著她眼中的不解，微微一笑，上前親昵地拉住了黑袍女子的手。
    她的指尖帶著生命神力特有的暖意，像初春融化的溪水，一點點溫暖著對方，讓黑袍女子下意識地縮了縮手，卻沒有掙脫。
    “你我都是人族中人，又為什麽要拚個你死我活呢？”
    柳嫣然的聲音溫柔卻帶著力量，像穿透烏雲的陽光。
    “死亡之力這麽難得一見，要是就讓你這麽死掉了，豈不是有些太可惜了嗎？”
    眼前這一幕，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塊巨石，瞬間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觀戰席上的修士們紛紛站起身，伸長了脖子看向賽場中央，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他們不僅震驚於柳嫣然所展示出來的、生命神力全新的戰鬥道路，更震驚於她此刻流露出的善良。
    要知道，所謂的修煉者，都是逆天而行、與天地爭奪造化的存在。
    這樣的人，大多心性涼薄自私，麵對敵人更是會痛下殺手，絕不會心慈手軟，除非雙方的修為相差數個大境界，勝者有絕對的把握掌控全局。
    可柳嫣然明明能輕易取對方性命，卻選擇了手下留情，甚至還主動為其恢複生機。
    這種做法，讓萬族眾人第一次看到了專屬於人族的那份、在殘酷修煉界中極為罕見的善良。
    而這樣的做法也引得人族中人麵露欣慰的神色。
    一張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溝壑裏都淌著暖意，仿佛看到了人族未來的希望。
    就像柳嫣然所說的那樣，死亡的力量實在是太難得到了，百萬修士中未必能有一人覺醒。
    而對方又是人族血脈，若是為了一場勝負便痛下殺手，無異於在人族本就艱難的崛起之路上，自斷臂膀，變相削弱了人族的整體實力。
    “真是一個有大氣魄的女孩。”
    看台上，一位手握青銅拐杖的人族老者緩緩點頭，花白的眉毛舒展開來。
    搞清楚了柳嫣然真正的想法後，在場的人族前輩們全部對她投以欣賞的目光，那目光裏有讚歎，有欣慰，更有幾分長輩對晚輩的期許。
    他們見多了同族相殘的慘劇，柳嫣然這份以族群為重的胸襟，比她的修為更讓人心折。
    就連一向高傲的神朝眾人，看向柳嫣然的眼神也發生了轉變。
    先前他們眼中的好奇與探究，此刻多了幾分鄭重與認可。
    畢竟神朝作為人族的中流砥柱，最看重的便是能以大局為重的後輩。
    “怎麽樣？我的好夥伴不錯吧？”
    神朝公主高高的揚起小腦袋，像隻炫耀羽毛的小鳳凰，臉上滿是與有榮焉的驕傲。
    她早就知道柳嫣然不是尋常女子，此刻見眾人都對其讚不絕口，心裏比自己受了誇獎還要高興。
    “的確。”
    神朝皇子放下手中的折扇，寵溺地摸了摸妹妹的頭，眼底的溫和幾乎要溢出來：
    “如果是這樣的朋友，哥哥倒是不反對你多交幾個。”
    能在勝負關頭守住本心，兼顧族群大義，這樣的女子，值得深交。
    而此時，被柳嫣然拉住手臂的黑袍女子卻愣在了原地。
    她能感覺到周圍投來的目光，有敬佩，有好奇，還有幾分同情，這些目光像細密的針，紮得她有些不自在，指尖下意識地蜷縮起來，黑袍下的肩膀微微繃緊。
    “如果你沒有其他去處，可以和我們一起走。”
    比賽結束的鍾聲尚未敲響，柳嫣然便拉著黑袍女子，向著休息區的方向走去，語氣裏帶著毫無掩飾的真誠邀請。
    陽光落在她臉上，映得那雙眼睛亮閃閃的，滿是純粹的善意。
    她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孤獨，像是一株在角落裏獨自生長的野草，葉片上蒙著厚厚的塵灰，缺了些陽光雨露的滋養，連風拂過都帶著瑟縮的怯懦。
    聽到柳嫣然的話，黑袍女子的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她下意識地抬眼看向休息區的邊緣方向，那裏人群熙攘，可她的目光像是穿透了重重人影，落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隨即又迅速低下頭，輕輕搖了搖，動作裏藏著難以言說的掙紮。
    “以後有機會再見吧。”
    黑袍女子的聲音依舊嘶啞，卻比之前柔和了些許。
    隨後，她輕輕甩開柳嫣然的手臂，轉身向著自己休息的地方走去。
    “還真是一個奇怪的家夥。”
    柳嫣然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自言自語道。
    明明眼中有過動搖，卻還是選擇了離開，這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說不定，這姑娘有什麽難言之隱。”
    顏赦不知何時來到了柳嫣然的身邊，目光落在黑袍女子遠去的背影上，若有所思地說道。
    記得小說裏有過關於一位掌握死亡之力女子的記載。
    那女子後來成為了威震一方的死亡主宰，實力深不可測。
    隻是她與原書主角蕭凡僅有過一麵之緣，當時蕭凡正忙著處理遇到的大危機，並未將那個死亡主宰放在心上，最後也沒產生過多的交集。
    說起來，那個死亡主宰在書中也算是一個悲情人物，隻不過顏赦並不確定眼前的女孩子，是否就是日後成為強大死亡主宰的人。
    “怎麽，你這丫頭現在也開始變得這麽八卦了？”
    顏赦收回思緒，抬手揉了揉柳嫣然的腦袋瓜，語氣裏帶著幾分調侃的笑意。
    “什麽八卦啊。”
    柳嫣然不滿地鼓起嘴巴，伸手拍開他的手，臉頰卻悄悄泛起紅暈。
    她隨即又望向黑袍女子消失的通道，聲音低沉了些，喃喃道：
    “我是覺得要是能跟她成為朋友也不錯，而且，我總感覺她的心中似乎有什麽無法言說的事，眼中好像還有些畏懼，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麽......”
    顏赦聞言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霍，長大了啊，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啊。”
    “既如此，那等比賽結束之後我陪你去找她好了。”
    聽到這話，柳嫣然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有星辰墜入其中。
    她用力點了點頭，嘴角揚起燦爛的笑容：
    “好！”
    先前因黑袍女子離去而低落的情緒一掃而空，周身的生命神力都變得歡快起來，引得周圍幾位人族修士紛紛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