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赦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頭看去，隻見不遠處的老槐樹下，坐著一名身著洗得發白道袍的老者。
    那道袍邊角磨出了毛邊，還沾著幾片枯葉，老者頭發淩亂地披在肩上，幾縷灰黑色的發絲黏在滿是褶皺的臉頰上，連下頜的胡須都打著結，活脫脫一副不修邊幅的邋遢模樣，唯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藏著星辰。
    “前輩是在和我說話？”
    顏赦停下腳步，微微拱手，眼神中帶著幾分疑惑看向對方。
    邋遢道士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還算整齊的牙齒，點了點頭，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卻格外清晰：
    “除了你，這園子裏還有誰值得老夫開口？”
    他慢悠悠從懷裏摸出一個缺了口的陶碗，倒了些不知存放了多久的酒，抿了一口才繼續說道：
    “雖然剛剛的對決我沒湊到跟前，但那擂台方向的能量波動可瞞不過老夫。”
    “我清楚感知到你動用了空間的力量，眨眼間跨越兩人之間的距離，還在張智若周圍布下了空間禁錮讓他無法動彈。”
    “看來外頭的傳言並不全對，你小子不僅握著時間之力，還掌控著空間之力，依老夫看，你掌握的該是更厲害的‘時空之力’才對！”
    邋遢道人說話時，一雙眼睛如同探照燈般上下打量著顏赦，那熱切的目光，就像是餓了三天三夜的人忽然撞見滿桌滿漢全席，毫不掩飾其中的驚歎與探究，仿佛要將顏赦身上的秘密都看穿。
    顏赦淡淡道：
    “前輩是想要了解時空之力的秘密？”
    麵對邋遢道人，顏赦沒有半分防備。
    自從掌控了秩序之力，他對他人的惡意與善意有著極為敏銳的感知——眼前這老者雖然看著說話有不妥之處，卻隻有純粹的好奇，並沒有絲毫惡意。
    “秘密？老夫活了這麽大歲數，什麽秘密沒見過？”
    邋遢道人擺了擺手，將陶碗往石桌上一放，發出“當”的輕響：
    “我對時空的那些彎彎繞可沒興趣，今日叫住你，隻是想提醒一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這時空之力是天大的寶貝，可也會引來無數豺狼虎豹。”
    “往後行走在外，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別讓有心人盯上，平白惹來殺身之禍。”
    說完這句話，他沒給顏赦開口問詢的機會，自顧自的聳了聳肩：
    “不過看你剛才的表現，實力應該不差，我這擔心倒是有些多餘了。”
    “走了走了。”
    說完這句話，邋遢道人便晃晃悠悠的走了，留下一腦袋問號的顏赦，搞不懂這老頭想表達什麽。
    搖了搖頭，顏赦沒再去想，直接回了自己的住處。
    “師兄你怎麽樣？沒受傷吧？”
    顏赦前腳剛邁進房門，柳嫣然立刻迎了上來，上下檢查了一番，確定顏赦沒受傷這才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
    她雖然從旁人那裏聽說了顏赦贏了比試，也知道以顏赦的實力，那些人絕不是對手，可這裏畢竟不是在自家的地盤上，她心裏還是忍不住擔心，怕顏赦出什麽意外，直到現在親眼看到他安然回來，懸著的那顆心才稍稍放下。
    “放心吧，那些家夥不能把我怎麽樣。”
    顏赦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剛才的比試隻是碾死了幾隻螻蟻：
    “反而是他們自己，把命丟在了擂台上。”
    他說這話時，臉上沒有絲毫波瀾，既沒有殺人後的戾氣，也沒有半分憐憫，仿佛死在他手中的不是活生生的修煉者，而是路邊隨意可見的豬狗。
    柳嫣然看著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嘴唇動了動，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眼中滿是複雜。
    “怎麽了，有什麽話直接跟我說就是了，怎麽吞吞吐吐的？”
    顏赦看穿了柳嫣然心中的想法，笑著問道。
    柳嫣然猶豫了片刻，還是咬了咬唇，輕聲說道：
    “我隻是覺得師兄你......來到神界之後，你身上的血腥味變得更重了。”
    修煉者本就是逆天而行的存在，每個人的修行路上都刻著“自私”二字——為了爭奪資源，為了搶占機緣，為了突破境界，誰不是踩著荊棘前行？
    尤其是那些站在金字塔尖的強者，哪一個不是在無數次戰鬥裏廝殺出來的？
    刀山火海裏滾過，屍山血堆裏爬過，手上沾著的血，早就成了他們實力的印記。
    可柳嫣然看著眼前的顏赦，心裏的擔憂卻像潮水般湧上來。
    她不是不能接受顏赦殺人，卻見不得他對“弱者”也這般決絕——張智若雖然挑釁在先，可論真實戰力，根本不是顏赦的對手，分明就是螳臂當車。
    可顏赦出手時，沒有半分猶豫，直接下了死手，連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留。
    她越想越怕，忍不住輕聲開口：
    “師兄，我知道修煉路上難免有殺戮，可......可麵對比你戰力差這麽多的人，你何必趕盡殺絕？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怕你日後突破時，會被業火反噬。”
    聞言，顏赦微微一愣，原來這丫頭是這麽想的。
    “傻丫頭啊，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放心好了，那種事我不會讓他發生的。”
    顏赦笑著拉起柳嫣然的手，放在掌心中拍了拍，示意她不要擔心，那令人心安的溫暖順著手掌傳遞過來，柳嫣然頓時覺得心中平靜了不少。
    “張智若這人的情況與你說的完全不同，假如他真是奔著切磋或者挑戰我的心態來的，那我對他肯定是不會痛下殺手的，最多懲戒一番，讓他認清楚雙方的實力差距，讓他知難而退。”
    “但很顯然，他目的並不純良。”
    說到這裏，顏赦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嚴肅。
    “神界之中要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危險更加的殘酷無情，並非是師兄我心狠，而是身在此界，不得不提高警惕，對任何有可能成為敵人的人，絕對不能夠心存僥幸。”
    “不然養虎為患，將是巨大的麻煩。”
    然而正當柳嫣然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一個急匆匆的人影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