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中的無人機靜靜懸浮在半空，紅色的攝像頭光點一閃一閃，投射著屏幕上的女人——z01，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另一半的唐昕。
    她的臉龐與唐昕一模一樣，但神態卻截然不同——她的目光冷漠，帶著某種審視，又像是對一切早已了然於心。
    “你終於來了。”z01緩緩開口，聲音透過無人機揚聲器傳來，帶著些許電子處理過的質感，顯得疏離而遙遠。
    唐昕的指尖微微發涼，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握住。她望著屏幕上的自己，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說……真正的唐昕已經不存在？”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z01微微一笑，那笑容帶著一絲諷刺，“比起這個問題，你更應該問——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現在的‘你’？”
    唐昕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現在的自己？這個問題她從未想過。她的記憶是完整的，她有成長的經曆，有過去的點點滴滴，有痛苦，有喜悅……可現在，站在她麵前的，是一個與她共享相同麵孔的人，對她說，她隻是一個分裂的個體？
    “你是想告訴我，我的記憶是假的？”她緩緩問道，聲音有些僵硬。
    z01微微搖頭，神情嚴肅了幾分，“你的記憶當然不全是假的，你的情感、思維、經曆都是真實的……但它們並不完整。”
    唐昕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那你呢？你的記憶就完整嗎？”
    z01沉默了幾秒，才淡淡道：“比起你，我更接近完整。但即便如此，我依然不是最初的‘我們’。”
    最初的“我們”？
    這個詞讓唐昕的心髒猛地一縮。她想起實驗檔案上的字眼——意識分離實驗。她們不是複製體，而是一個人的意識，被人為地拆分成了兩個獨立的個體。
    而最初的那個個體，才是“完整的唐昕”。
    “所以……我們必須融合？”唐昕喃喃道，嘴唇有些發白。
    z01靜靜地看著她，緩緩點頭。
    “這就是實驗的最終目的。”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唐昕的心跳變得紊亂，她一直在尋找真相，但她沒想到，真相竟然是——她必須消失，與另一個“自己”融合，才能成為真正的她。
    她的意識開始混亂，回憶不斷翻湧。她的童年、她的成長經曆、她在實驗室外的生活……那些回憶本應是她最真實的東西，可現在，它們卻被告知隻是半成品。
    她緩緩抬頭，望向z01，聲音有些沙啞：“如果我們融合，那會發生什麽？”
    z01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我們將重新成為一個完整的人，所有被分離的記憶和情感都會回歸，實驗的最終形態也將完成。”
    “那……現在的‘我’還會存在嗎？”
    她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安。
    z01靜靜地看著她，微微皺起眉頭，仿佛是在思考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最終，她淡淡地說道：“‘存在’的定義是主觀的。如果我們融合，你所有的記憶、經驗、情感都會回歸，你不會‘消失’，而是成為真正的自己。”
    “可我現在也是‘自己’。”唐昕低聲說道，眼神微微顫動。
    z01的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是的，所以問題來了——你願意放棄現在的自己，成為完整的‘我們’嗎？”
    唐昕的手指緩緩收緊，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她想過各種可能的真相，可唯獨沒有想過這個——她必須在“完整”和“個體”之間做出選擇。
    葉寒始終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在唐昕和屏幕上的z01之間來回掃視，神情晦暗不明。
    他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什麽都沒說。
    唐昕的思緒混亂到了極點。她抬起頭，看著屏幕上的自己，聲音微微顫抖：“如果我拒絕融合呢？”
    z01的表情終於發生了一絲變化。她的眼神微微暗淡了一瞬，隨後恢複冷靜，“你當然可以拒絕，但你必須知道，如果我們分裂的時間太久，我們的意識都會開始崩潰。”
    “崩潰？”唐昕的心髒猛地一縮。
    z01緩緩點頭，“我們的意識本來就是一個整體，被強行拆分後，我們各自發展出了不同的個性，但這個狀態並不穩定。實驗報告裏提到過——如果我們長時間保持分裂，我們的意識會逐漸瓦解，直至徹底消散。”
    唐昕的呼吸瞬間急促了。她終於明白，為什麽z01一直在等她。
    她不是單純地想讓自己變得完整，而是她們根本無法以“兩個個體”的形式長久存活。
    要麽融合，要麽……徹底消亡。
    空氣仿佛被抽空，四周的廢墟顯得格外寂靜。唐昕的腦海中一片混亂，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
    “你不需要立刻回答。”z01淡淡地說道，“但你必須明白，我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
    她頓了頓，眼神變得更加深邃，“如果你不盡快做出決定，我們兩個都會消失。”
    唐昕沉默了，她感覺自己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她一直在尋找真相，而現在，真相卻帶來了最殘酷的現實。她無法選擇，她不想消失，可她也不想舍棄自己作為個體存在的意義。
    葉寒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如果她拒絕呢？有沒有別的辦法？”
    z01看向葉寒，神情依舊平靜，但她的語氣卻透著一絲堅決：“沒有。”
    唐昕低下頭，閉上眼睛，心跳急促得幾乎無法控製。她知道，她已經被逼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她必須選擇。
    而她，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夜色深沉，風吹過破敗的街道，卷起塵埃。唐昕站在廢墟之中，望著投影中的自己，心中的迷茫與掙紮交織成了一個無解的困局。
    融合，意味著放棄現在的自己。
    拒絕，意味著走向湮滅。
    她緩緩睜開雙眼，抬頭望向z01，最終吐出了幾個字——
    “給我一點時間。”
    z01點點頭，投影漸漸消失，無人機緩緩後退，留下一片寂靜的夜色。
    而唐昕的世界，已經徹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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