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商量了一會細節，約定第二天早上七點在飯店門口碰麵。
    臨走前，柳芝突然叫住李成：“對了，明天我穿什麽好？”
    “就你平常那身打扮就成，太講究反倒顯得不自然。”
    李成想了想，又補充道，“帶條白手帕，萬一要查看瓷器時用得著。”
    回到房間，李成坐在床沿上點了根煙，腦海裏不斷回想著上輩子在老師傅那裏學到的鑒定技巧。
    "師傅，這瓷器的開片紋路怎麽看真假呢？"
    記憶中的自己正捧著一件青花瓷盤發問。
    “傻徒弟，你摸摸看。”老師傅拿過瓷盤，指著表麵的裂紋。
    “真正的開片是歲月留下的印記，像蜘蛛網一樣自然散開，那些假貨啊，不是用火烤就是用藥水泡，裂紋整整齊齊的，一看就是人工痕跡。”
    李成深吸一口煙，又想起了那次鑒定青銅器的經曆。
    "這尊佛像的銅綠看著挺漂亮啊。"
    當時的自己不解地問。
    老師傅笑著搖頭："越漂亮越假。真正的銅綠需要上百年才能形成，顏色深沉內斂，你看這個，鮮豔得紮眼，一看就是硫酸銅泡出來的。來，用酒精擦擦試試。"
    煙灰輕輕掉落在地上，李成又想起了最難辨別的玉器。
    “小子，你知道為什麽古玩市場上假玉器最多嗎？”老師傅的話猶在耳邊。
    “因為那些奸商太會糊弄人了，糯米、醬油反複摩擦，企圖造出包漿的質感，可真正的玉器包漿，是幾代人手把手傳下來的溫度啊。”
    直到睡意漸濃，這些畫麵才慢慢在腦海中淡去。
    第二天清晨，李成早早來到酒店門口，卻發現柳芝已經在那裏等候了。
    她今天穿著一身素雅的旗袍，烏黑的長發盤在腦後，顯得格外端莊優雅。
    手裏還拿著一個精致的小木盒，裏麵應該就是那批清末瓷器。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李成略帶歉意地說道。
    柳芝淺淺一笑：“沒有，我也剛到不久，走吧，咱們先去吃個早飯。”
    兩人來到酒店的餐廳，簡單地吃了些豆漿油條。
    席間，李成再次叮囑柳芝一些注意事項，並幫她模擬了在鑒寶大會上的發言。
    “先簡單介紹一下這批瓷器的來曆，然後表達你對博物館的支持和對文物保護的重視，最後再將瓷器正式捐贈出去。記住，一定要表現得自然大方，不要緊張。”
    柳芝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點頭回應。
    吃完早飯，兩人前往鑒寶大會的舉辦地點——省博物館。
    遠遠地就聽見嘈雜的人聲，博物館門前已是人山人海。
    李成從未見過這般場麵，不由得駐足打量。
    三三兩兩的古玩商人聚在一起，手裏端著各式古董品，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幾個外國人格外醒目，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老外正拿著放大鏡，對著一尊銅佛像仔細端詳。
    “這洋人還挺內行。”李成暗暗點頭。
    張館長和老薛早已在門口等候，見到李成到來，立刻迎了上來。
    “李兄弟！”老薛擠過人群，滿臉笑容地迎上前，“你可算來了！”
    張館長也快步走來，拍了拍李成的肩膀：“今兒個來了不少狠角色啊！那邊那位是京城的孫老，聽說祖上是宮廷鑒定師。那邊穿灰色中山裝的是南方來的徐老板，專門收明清瓷器的。”
    李成正要說話，柳芝忽然指著遠處一個正在和幾個外地商人模樣的人低聲交談的人，對李成說道：“那人就是趙山。”
    李成順著柳芝的目光看去，一眼便看到了趙山。
    “看來這人還真就是當初來我蛇舍找事兒的趙老板。”
    但更讓李成驚訝的是，趙山身邊的人竟然是魏老大。
    他沒想到趙山竟然帶著魏老大一起前來這鑒寶大會。
    魏老大似乎也注意到了李成的目光，轉過頭來時臉色一變。
    顯然也沒料到會在這種場合遇到李成。
    “李老弟，認識？”老薛順著李成的目光望去，好奇地問道。
    "認識，可不是什麽好認識，走吧，咱們進去說。"
    隨後，張館長和老薛帶著李成穿梭在人群中，向幾位知名收藏家走去。
    “這位是玩瓷器的劉老，這位是研究青銅器的王教授……”
    有些人看在張館長和老薛的麵子上對李成客套寒暄幾句，但也有些人對李成不屑一顧。
    “老薛啊，你從哪兒挖來這麽個土包？這鑒寶大會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的地方。”
    “這可是鑒寶大會，又不是趕大集，你帶個鄉下人來，也不怕丟人。”
    “就是就是。”旁邊一個穿著考究的富商模樣的中年人趕緊附和。
    “這種場合，哪能讓泥腿子來湊熱鬧？萬一碰壞了什麽真品，誰擔待得起？”
    老薛臉上有些掛不住，正要開口反駁，卻被李成拉住了。
    李成笑著對那兩人說：“兩位前輩說得對，我是個鄉下來的，不懂什麽大道理，就知道個真假。您二位都是行家，見識廣，一會兒還得多向二位學習。要是真不小心弄壞了什麽寶貝，我傾家蕩產也賠不起。”
    這話說得不卑不亢，聽在那些人耳朵裏卻像是被人打了一記耳光。
    另一個穿著唐裝，留著山羊胡的老者打著圓場道：“哎，你們少說兩句，小李是張館長帶來的，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
    “有什麽本事？我看是走了什麽後門吧？老薛，你可別什麽人都往裏帶，壞了規矩，到時候丟的是你自己的臉！”
    李成也不惱，隻是淡淡一笑：“有沒有本事，待會兒各位就知道了，我這人嘴笨，不會說什麽漂亮話，隻會看東西的真假，要是待會兒說錯了什麽，還請各位前輩多多指教。”
    張館長見氣氛尷尬，連忙拉著李成離開，低聲勸道：“李老弟，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他們就是被人捧得太久，眼睛長到天上去了。”
    李成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說道：“張館長，放心吧，我不會跟他們計較的，待會兒有的是機會，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麽叫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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