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後，陳明信沒有下鄉，而是溜達著來到了縣紀委辛誌明的辦公室。
    辛誌明急忙起身，言語中充滿了警惕：“陳縣長，您來有事嗎？”
    “你不是在調查基建項目嗎？我來配合你。此事是我親自負責張羅的，從招標、競標到最後的合同簽訂，我都非常清楚。對了，施工企業誰請我吃了飯，什麽菜，什麽煙酒，我都有記錄，你問吧。問完之後比照核實，抓緊時間惡劣影響祛除，防止影響施工進度。”
    陳明信一邊說話，一邊在會客區沙發的主座上坐了下來。秘書彭青雲將一疊資料，和陳明信的茶杯輕輕放在茶幾上麵。
    “陳……陳縣長，您是縣長，未經上級批準，我沒有詢問您的權限。”辛誌明被陳明信的話給弄得有點懵，說話也結巴起來。
    “你自然沒有權限，但我作為方山縣委副書記、縣長，主動配合縣紀委的工作，這也不可以嗎？別愣著了，大家都挺忙的，趕緊開始吧。”陳明信指了指斜對麵的客座，對著辛誌明說道。
    “哎，好的，這就開始，您稍等。”
    陳明信親自待在縣紀委，前來接受調查的企業明顯安心許多。辛誌明調查的進度驟然加快，六七天後，隻剩下省委崔副書記的兒子崔向東介紹的省建集團，其他企業調查沒有發現存在官商勾結、牟取利益的問題。
    這家省建集團原本隸屬省建設廳，是有編製的，後來國企改製，類似的單位改組後推向了市場。對於這樣的企業，在黃江省內競標時，都會心照不宣地照顧一下。
    辛誌明雖然有點一根筋，但也能夠想通這個道理，不過依然堅持要進行核查。
    ——
    此時周克讓辦公室裏煙霧繚繞，唯一沒有資格抽煙的劉波正在輕聲匯報情況：“周書記、賈部長、陳書記，我剛從縣紀委那邊回來，陳明信和省建的負責人還在接受調查。
    辛主任告訴我，前麵檢查過的那些企業都沒有問題，陳明信主導的招標、競標、合同簽訂不存在利益輸送。”
    賈孟博忍不住問了一句：“劉科長，陳縣長有這麽廉潔嗎？”
    “陳明信承認接受過宴請，也收受過一些茶葉等禮品，但達不到立案標準。”劉波眼神有些複雜。
    周克讓開口道：“陳明信與華盛集團的高經理關係密切，私下裏肯定有不為人知的利益輸送，如此一來，陳明信肯定不願意冒著風險貪汙基建項目的利益。
    辛誌明這個一根筋的家夥拖了陳明信一個星期，我覺得時機已經成熟，可以開始動起來了。陳書記，鄉鎮那邊你安排得怎麽樣了？有沒有把握和風險。”
    “周書記，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賈部長，你那邊呢？”
    賈孟博起身笑道：“周書記，我已經跟大部分退休老幹部說好了，告狀信也準備好了，隻要鄉下鬧起來，這些告狀信會雪片般飛向市裏和省裏。
    為了加重打擊的力度，周書記，我建議在告狀信裏加上基建項目，不管陳明信有沒有貪汙，隻要檢查組嚴查，都能削弱陳明信的威信。如果基建項目垮了，陳明信再無翻身的可能。”
    “是啊，我覺得賈部長這個建議非常有道理。”秘書劉波附和道。
    “不！”周克讓擺擺手，得意而又耐心地解釋道：“基建項目牽扯麵太廣，而且背後的既得利益群體結構複雜，貿然徹底得罪這些施工企業，我們有可能會遭到打壓。劉波，你留心事態發展，隨時匯報。”
    小會議散場，幾個人分頭行動，湧動的暗流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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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自留地，責任田和提留地集中之後，要競標承包出去。在二十裏鋪鄉摸索實踐的基礎上，陳明信在齊道元和李凱的幫助下，設計了一套競標程序。
    為了盡可能緩解矛盾，降低本村人的抵觸情緒，首要原則就是在同等價格的情況下，優先承包給本村人。還有其他的原則和程序。
    問題是再嚴謹的製度，也擋不住人性的侵蝕，特別是有些村幹部和升職無望的鄉鎮幹部，素質差得讓人一言難盡。陳明信的打算是一邊執行，一邊發現問題並進行調整。
    辛誌明調查基建項目，陳明信為了保持基建進度，不得不來到縣紀委主動配合，力求快速消除影響，這麽一來，對各鄉鎮土地集中承包進程失去了掌控。
    先是發生了幾起零星的爭執，國家法律逐漸嚴格，所謂爭執，就是互相問候戶口本，撕扯兩下，誰也不敢下狠手。
    鄉鎮幹部、村幹部在派出所的協助下，調解之後沒有上報。次日，這類事件突然增多，各鄉鎮派出所控製不住局勢，急忙向縣公安局尋求支援。
    正在帶隊整治城區治安的仇文傑和段仲禮接到各鄉鎮的匯報後，仇文傑敏銳地意識到，周克讓出手了！這老小子繞了一大圈，竟然選擇煽動群體性事件。
    仇文傑斟酌了一下，故作輕鬆地說道：“派出所這幫人工作能力太差了！段政委，車站治安最近明顯出現了好轉，但我怕出現反彈，試點的動作咱們也不能怠慢，這樣吧，咱們兵分兩路，我繼續帶隊整治城區治安，你從治安大隊抽調一部分警力支援，行嗎？”
    段仲禮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點頭同意，帶了十幾個警員驅車趕往事發地點。來到事發地點，才發現事情已經失控了，村民與村民的矛盾，村民與村委會的矛盾，村民與鄉鎮府的矛盾……各種矛盾同時激化，自己這十幾個人，根本控製不了事態的發展。
    幾個鎮鬧事的村民彼此聯係，在別有用心者的策動下，慢慢匯聚在一起，有的人坐著拖拉機，有個人步行，一起朝著省城方向走去。
    他們不會是去省委省政府吧？
    段仲禮嚇得猛地一個激靈，急忙給陳明信打電話：“明信，出事了，群體性事件，他們朝著省城方向走去。”
    “啊！”正在縣紀委扯皮的陳明信接到電話，驚呼失聲，一下子站了起來。
    辛誌明急忙問道：“陳縣長，怎麽啦，出什麽事了。”
    陳明信瞪了辛誌明一眼，沒有搭理他，深呼吸努力迅速恢複冷靜。
    這才是周克讓要攻擊的地方，麻的，千算萬算，沒想到他會策劃群體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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