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凱臉上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身子微微前傾，追問道：“傑那家夥，就沒再多跟你透露點兒什麽？”
    霍興宇伸手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無奈地開口：“他可沒少抱怨，把整件事一五一十地跟我倒了個幹淨，還嘟囔著今天要不是咱們橫插一杠，他沒準兒就能逮住那個叫黑龍的境外犯罪分子了。”
    說到這兒，霍興宇停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目光直直地盯著馮凱。
    “不過，我一直有個疑問憋在心裏，既然傑是鄭大軍安插在對方內部的臥底，那今天洛川給我們打電話的時候，你為啥不攔著點兒？”
    這話一出，馮凱明顯愣了一下，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微微低下頭，手指不自覺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擊，思索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回應：“這事兒洛川並不知情，我實在不好去阻止他。要是讓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們在幕後操控，那些藏在暗處的犯罪分子怕是馬上就會警覺起來。畢竟咱們這是在演戲，得做得逼真，才能騙過那些狡猾的家夥。”
    霍興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臉上又恢複了那副帶笑的模樣，話鋒一轉：“你們是不是打算把那個何偉給放了？”
    馮凱一聽，眉頭瞬間擰成了個疙瘩，眼神裏滿是警惕：“你怎麽知道的？”
    霍興宇不緊不慢地又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個渾圓的煙圈，這才悠悠說道：“猜的。不過，要是我處在你們的位置，肯定不會輕易放了何偉。一旦放了他，必然會打草驚蛇。”
    馮凱滿臉疑惑，身體再次前傾，問道：“這話怎麽講？”
    霍興宇歎了口氣，身子往後靠了靠，開始耐心解釋：“你們抓了何偉，這就像是給那些暗處的境外犯罪分子敲響了警鍾，他們肯定能猜到何偉的賭場和他們之間的交易出了大問題。”
    “這個時候要是把何偉放了，我敢肯定，那些犯罪分子絕對不會再輕易露頭。我明白你們是想以證據不足為由放了何偉，引出黑龍，可你覺得黑龍會這麽容易上鉤嗎？”
    “別忘了，現場還有個關鍵證人王新凱，一個被何偉害得家破人亡，老婆孩子沒了，還輸得傾家蕩產的賭徒，怎麽可能輕易咽下這口氣，不追究何偉的責任？這明顯不符合常理。”
    “還有，我不知道你們打算怎麽處置洛川，不過我給你個建議。一定要讓王新凱站出來，追究洛川違規開槍殺人的責任，同時提供指認何偉違法犯罪的證據。”
    “隻有把這兩個人都關進牢裏，才能讓那些犯罪分子放鬆警惕，這場局才能算得上完美收官。何偉一旦被關押，那些犯罪分子最擔心的，就是他會把對他們不利的事情抖出來，肯定會想盡辦法對他滅口。”
    “再講講傑，他可是被通緝的犯罪嫌疑人。要是出了我們特警隊的門就被你們放走，那對你們後續的計劃來說，他這顆棋子可就徹底廢了，毫無價值可言。”
    “反過來，把他和何偉關在一起，才能讓他發揮出最大的作用，成為咱們手裏的一張王牌。”
    聽完霍興宇的分析，馮凱內心的震撼難以言表，對眼前這個男人頓時有了全新的認識。
    他微微眯起眼睛，那雙眼眸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隱隱閃爍著探究的光芒，開口道：“如果換作是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霍興宇抬手，將燃至盡頭的煙頭在煙灰缸裏用力摁滅，發出“滋滋”的聲響，隨後愜意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整個人放鬆地靠在椅背上，說道：“要是換我來操持這件事，我會先放走何偉身邊那個毫不起眼的跟班，讓他充當傳遞消息的‘信鴿’，主動給黑龍通風報信。”
    “至於傑那一夥人，我隻關押傑和那個綽號叫影子的，另外兩個則放出去跟蹤何偉的跟班。”
    馮凱聞言，眉頭微微皺起，麵露疑惑之色，詢問道：“這樣做，會不會顯得太刻意了些？”
    霍興宇耐心解釋道：“再怎麽刻意，也總比你們一股腦把所有人都放出去要穩妥得多。跟傑在一起的那幾個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放他們出去跟蹤何偉的跟班，無論最終結果如，都不會輕易引人懷疑。在那些狡猾多疑的境外犯罪分子眼中，他們的出現不過是為了找尋證據，好替傑洗刷嫌疑、證明清白。”
    “更何況，他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犯罪嫌疑人。所以，即便他們和黑龍交上手，黑龍也不會覺得這是警方設下的圈套，反而會讓黑龍他們對自身安全產生擔憂。而這個時候，你們再順理成章地佯裝從何偉口中得知黑龍的藏身之處，將他們一舉擒獲，這不就能瞞天過海了嗎？”
    聽完這番解釋，馮凱心中的疑慮頓時煙消雲散，深以為然。他熄滅了手中的香煙，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通了鄭大軍的電話。
    在電話裏，他毫無保留，將霍興宇的提議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電話那頭的鄭大軍聽完後，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對霍興宇的建議表示高度認可，並指示馮凱一定要按照這個提議，安排後續的行動計劃。
    掛斷電話，馮凱轉身麵向霍興宇，雙手抱拳，言辭誠懇地說道：“多謝霍隊的高見，您這一番提議，可真是幫了我們大忙，解了燃眉之急啊。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不再打擾您了，人我這就帶走。”
    霍興宇麵帶和煦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隨後伸手拿起桌上的辦公電話，修長的手指快速按下幾個號碼，對著話筒說道：“來我辦公室一趟。”
    片刻之後，一個身姿挺拔的年輕特警走進辦公室。
    霍興宇目光投向青年，語氣沉穩地吩咐道：“你帶馮隊去辦理一下交接手續，務必細致周到，別出岔子。”
    青年神情專注，點頭應下，轉而看向馮凱，禮貌地說道：“馮隊，這邊請，跟我來吧。”
    馮凱向霍興宇擺了擺手示意告別，便跟著青年走出了辦公室。
    待兩人離去後，辦公室裏恢複了安靜。
    霍興宇重新坐回到那張略顯陳舊的椅子上，右手食指輕輕揉搓著耳朵，低聲喃喃自語道：“他已經過去了，接下來的事就隻能靠你們自己去努力了，我能幫的也隻能到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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