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癡情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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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前,林清向江夏透露了一個秘密,劉梓晴並不確定唐繪到底有沒有死。
“她不知道唐繪的胎記,因而也不確定那個出席新聞發布會的唐繪是別人假冒的。”
“怪不得…”江夏總算也明白為什麽劉梓晴總是對她那麽警惕,入職期間也對她格外關注,原來是在提防她哇。
江夏一琢磨,誒,既然劉梓晴不確定唐繪有沒有死,她為何不將計就計…
敲門聲越來越響,林清和江夏對視一眼,決定按計劃行事。
“林清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一個半小時以前你就回家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嘛?最近是不是皮癢癢了?信不信我把你的手打到連門都開不了為止。
劉梓晴上了二樓,看見客廳的放映機,心裏咯噔一下。但看到旁邊放著的是另一份錄像帶,她去保險櫃裏檢查,那份真的錄像帶還在,鬆了口氣。
陽台的窗簾拉著,透過燈光她依稀看見陽台上有一個人影,背對她坐著。
“林清你好大的膽子,還想把錄像帶翻出來銷毀證據?想跟我魚死網破?我告訴你,你休想逃過這份責罰,隻要修改音軌,他們就隻能看見你扛著麻袋,是你私自帶走、殺害了又埋葬了唐繪,人們隻會把你當成殺人凶手!”
劉梓晴一把扯開簾子,想要對林清一頓劈頭蓋臉的輸出,卻發現坐在這裏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無數日夜害怕的噩夢。
“哦?老朋友,你剛才說的話我怎麽聽不太懂?我要是被林清殺了的話,又為什麽能坐在這裏呢?”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劉梓晴嚇得一步步向後退,倘若林清殺掉的真的隻是替身,那她這份錄像帶就起不到任何威脅作用。
江夏按照林清對唐繪的描述,穿上她的睡衣,又把頭發順到一側的肩垂下。
江夏看著鏡中的自己,問林清。
“像嗎?”
林清早已盯著鏡子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
“一模一樣…如假包換,劉梓晴絕對認不出來。”
他說對了。
江夏站起身,從容地伸了個懶腰,轉過身,一步步向劉梓晴踱來,略帶驚訝地問。
“怎麽了?我回自己家很意外嗎?倒是你,鳩占鵲巢倒是活得自在。”
“不不不你誤會了唐繪…”劉梓晴此前囂張的氣焰全都魂飛魄散,她慌張地解釋道。
“我之前是…誤以為林清把你殺了,所以才留在這裏威脅他,我在這裏忍辱負重,就是為了等風波過去之後,為你伸張正義哇。”
“忍辱負重?我看你挺逍遙的呀。”江夏冷笑道。
“你說他想害了我,證據呢?那卷錄像帶是假的,後麵全是葫蘆娃!我對你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劉梓晴不自覺地瞥了一眼保險櫃,被江夏敏銳地捕捉到。
“在裏麵?”
“對…”
“拿出來!”
“可是…”劉梓晴心虛地四下張望,江夏見她這副模樣哈哈大笑。
“你放心,林清已經被我支走了,你應該也不會讓那群打手上樓吧,這裏現在隻有咱們兩個,你放心,我並不會針對誰,看過錄像後我心中自由裁定。”
劉梓晴“哦”了一聲,猶豫著把錄像帶放到了放映機裏。
“話說,你這麽長時間去哪裏了?自那場新聞發布會之後,就全然不見你的蹤影。”
“去旅遊了,放鬆放鬆心情。”
“這樣啊,那你家裏人那邊呢?我聽說他們因為你的事都心急如焚,尤其是你母親,都熬出病了,你整這麽一出金蟬脫殼,就沒提前通知他們嗎?”
“嗐…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也就沒做準備,都是後來才跟他們說的。”
“哦?”江夏注意到,劉梓晴的動作變慢了,她又把錄像帶取了出來,塞到口袋裏。
“是誰讓你裝唐繪的?”
“我?我就是唐繪,幹嘛要裝?”
劉梓晴冷哼一聲。
“我雖然和你沒見過幾麵完,但我知道你從小被養父獨自撫養長大,根本就沒有母親!你這個冒牌貨雖然長得和她確實很像,但演技未免也太拙劣了。”
“被你認出來了?”江夏絲毫沒有驚訝,她早就料到劉梓晴會有所提防,用信息差質問她。
“別以為能瞞得過我的眼睛,既然來得這麽輕易,就別想輕易走出去!”
劉梓晴把錄像帶揣回懷裏,拿出手機。
“我的手下十分鍾以內就能包圍整個江月灣,冒牌貨,你插翅難逃!”劉梓晴被欺騙後氣急敗壞道。
然而江夏仍舊不為所動。
“哦?我可沒說我要逃呀,再說,那些人怎麽就是你的手下了,換句話說,如果不是你能威脅林清,他們應該是林氏集團的打手才對。”
“你沒發現沒人回應你嗎?”江夏一語道破劉梓晴的窘境。
“為什麽?他們不要工作了嗎?怎麽敢違抗我…”劉梓晴顫抖地抱著手機,一遍又一遍地打電話,無人接聽。
“林清被你支出去了,難道他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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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時才回過味來。手足無措地拿出那卷錄像帶,也不管江夏就在身旁了,著急忙慌地摁下了播放鍵。
快進,再快進…一陣雪花模糊屏後,她聽到了令人絕望的歌曲。
“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保險箱被打開了,真正的錄像帶早已被林清調包帶給了那些打手,他們也因此不再受劉梓晴威脅。
“你輸了。”江夏麵無表情地說。
劉梓晴雙腿一軟,失魂落魄地向後挪動著,望向江夏的目光中充斥著困惑與惶恐。
“不可能…密碼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這種保險櫃也不可能暴力拆卸,你們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江夏微笑著靠近劉梓晴,向她俯下身,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
“所以啊,是您在兩個月以後,親口告訴我的。”
“兩個月以後…不可能…你到底是什麽人?”
江夏看了眼表,換上頗為關切的語氣。
“那群家夥差不多就要來了呀,和你不同,我還是有情有意的。我不想害你,現在翻窗逃走說不定還有生還的機會…”
江夏話音未落,劉梓晴便慌不擇路地衝向陽台,片刻後傳來沉重的落地聲。
十分鍾後,林清回來了,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遍體鱗傷,鞋子都跑丟了的劉梓晴。
“看來你之前說的時間還挺準,的的確確是十分鍾。”
“劉澤已經被投湖了,要怎麽處理她,也扔進湖裏喂魚嗎?”林清問江夏。
攻守之勢易也,江夏勾起劉梓晴的下巴,她眼神躲閃,狼狽不堪。
“我記得這裏還有個地下室吧,裏麵有不少好玩的,她這麽可憐,當然是要讓她把裏麵的玩具體驗個遍咯。”
惡人終有惡報。
伴著劉梓晴淒慘的哀嚎,江夏走到陽台,閉上眼睛。
子夜時分的晚風有些冷,林清很合時宜地出現在她身後,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小心著涼。”
“原來你也不完全是榆木腦袋呀。”江夏靠著陽台的欄杆,緊了緊衣服。
她拿到了最終證據,漫長的七次輪回終於結束了,無論期間有多少激烈交鋒編織的花火,此刻,她得以安詳片刻的寧靜。
無盡的困意湧上心頭,整整七次輪回,她時時刻刻都以突破人體極限的方式思考著,幾乎沒有片刻停歇,現在,終於結束了。
“江夏,其實這個小區環境很不錯吧,你的名字也恰好和江月灣很般配,你可不可以搬過來...”
悄無聲息,夜漸漸回歸本屬於它的寧靜,江夏靠著欄杆睡著了,林清憐愛地笑著,抱起她回到臥室,輕輕放到床上。
林清有些莫名的感觸,他們明明隻認識了半天多,他卻總覺得,和她共同經曆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好久好久。
“真的是因為長得太像了嗎?”林清凝視著江夏,他貼得很近,感受她的呼吸,細微地觀察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根發絲。
“咚咚咚。”他的手下不合時宜地推開了門。
“少爺,那女人已經斷氣了。”
“好...”
“快天亮了林少,車子已經準備好了,起程吧。”
“稍等一下,”林清的語氣留戀,他明白事情還沒有結束,隻是不忍心這麽快就夢醒。
“讓她再睡半個小時,讓我再多陪她一會兒。”
一列車隊疾馳於拂曉的朦朧中,車輛的顛簸搖醒了江夏。
“你醒了?”林清寵溺道。
“唔...我睡了多久?”
“不多不少,正好半個小時。”
“才這麽一會兒啊~”江夏伸了個懶腰,她已經很久沒這麽舒坦了。
現在這是要去哪裏?
“給劉梓晴下葬。”
車停在樹林的盡頭,這裏離哨所很近,江夏依稀回憶起當初的逃跑路線。
埋葬的地點選址在森林深處。
“這裏是你們林氏集團的地盤,劉梓晴的死不會被任何人知道。”
林清默默地點了點頭,江夏環顧四周,忽然察覺出異樣。
這裏的景色與錄像帶中的環境一模一樣,她向前眺望,看見一個小小的墓碑。
她瞬間明白了。
“你想把她和唐繪埋在一起?把一個最愛的人和最恨的人埋在一起?”
“談不上恨。”林清的神情異常平靜。
“她好歹也算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這樣...”
劉梓晴的屍體被倒入事先挖好的坑中,她遍體鱗傷的模樣慘不忍睹,原本的樣貌已很難辨認。
手下為她夯實夯土,又用大理石立了一塊小小的無字碑,和先前的那塊肩並肩站在一起。
仿佛劉梓晴的迫害和剛才對她的嚴刑拷打完全不存在,他們就如同在為一個普通朋友辦葬禮那般,莊嚴肅穆地下葬,沉默著哀悼。
哀悼的時間已經遠超三分鍾了,江夏睜開眼,不出她所料,所有人都看著她。
林清站在她身後,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江夏笑了,她早該料到的,作為僅僅認識半天的知情者,林清本就不該給予她多少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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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不想殺人滅口,但沒辦法,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我必須給集團一個交代。”
“我理解你。”江夏轉過身,嫣然一笑。
“不過我還有一個請求,可以用那卷錄像帶給我陪葬嗎?以及我可不可以離劉梓晴遠一些。我怕到了下麵她找我算賬。”
江夏的不反抗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林清愣了片刻,還是同意了她的要求,江夏雙手握著那卷錄像帶,自覺地躺了進去。
“你來親手做掉我吧,朝著脖子砍,讓我少受點痛苦。”
手下把鏟子遞給林清,他猶豫著站到土坑前。
“對不起...要是沒有把你卷入這件事...”
“錯不在你。”江夏依舊笑著勸他。
“快點下手吧,你慫了這麽久,也該硬氣一回了。”
【還有什麽比把命運握在自己手中更有意義嗎】
鏟落,除了迸濺的鮮血,再無任何聲音。
“結束了。”林清淡淡地說。
狹小的審訊室內,王旭終於等來了他想要的答案。
“林清是凶手,車禍之後他帶走了奄奄一息的唐繪,並殺了她,她的屍體就埋在江月灣林區護林員哨所附近的叢林之中,那裏有兩塊石碑,下麵有兩具屍體,以及一卷錄像帶,錄像帶記錄了林清犯罪的全過程,當然,他的行為是在劉梓晴的脅迫下進行的,但這一點我無法證實。”
王旭拿走了沙漏,立即給當地分區的警局打去電話,半小時後,江夏的供詞得到了證實。
江夏的激動無以言表,她終於可以解脫了,她舉起雙手,晃動明晃晃的手銬。
“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為什麽?”王旭略顯驚訝。
“誒?”
“你隻能證明林清殺害了唐繪,唐繪的死的確可能成為導致程羽自殺的誘因,但並不意味著他就會因此自殺,你的嫌疑並沒有被洗脫。”
“你還想知道什麽...”
“太多了。”王旭向前欠了欠身子。
“就拿唐繪來講,你怎麽能證明她就僅僅是受害者,完全清白呢?除非你能告訴我,你已經知道凶手是誰。”
輪回還未結束,這段證詞對於整個案件來講,不過是個引子罷了。
不過,剛才的供詞已經拖住了墨林集團的人,王旭也換了一個新的沙漏。
說著,張婷捧著新的調查資料走進審訊室,疑惑地問。
“那坑裏還有一具男性屍體,根據dna分析,他應該是林氏集團董事長林源的兒子林清,屍檢顯示他是服用過量安眠藥死,身上沒有手上的痕跡,也沒有其他人的指紋,法醫那邊的人隻能得出自殺的結論,王隊你說奇不奇怪,他明明殺了人,難道是因為愧疚畏罪自殺嗎?”
王旭笑而不語,他望向江夏,隻見她默不作聲地望著窗外。
從唐繪到劉梓晴,再到江夏,當林清舉起鏟子那一刻,江夏忽然與他的沉默共情了。
清晨的夏風拂過林間幾座無名的石碑,它匆忙地離開,隻留下無盡的蕭瑟。
即使唐繪甩了他,即使劉梓晴對他百般蹂躪,即使江夏隻是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對於林清而言,這裏已經埋葬了他的全部。
“林清啊林清,你小子可真是個癡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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