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蓄謀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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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是被凍醒的,夜晚氣溫驟降,臥室的窗也不知被誰打開了,灌入的過堂風吹得她渾身發抖。
江夏哆哆嗦嗦地關了窗戶,不見李阿姨的身影,她叫了幾聲也沒回應。
是睡著了嗎?她依稀記得在睡著之前,她在和唐繪打著語音。可江夏翻遍了床,也沒有找到她的手機。
翻動枕頭時,紅色日記本從口袋中掉落,它忽然泛起暗紅色的光,江夏連忙撿起日記本。
在唐繪的姓名之後,出現了一段新的日記。
3月10日,晴轉多雲
他最近很不安生,放著證券公司堆積如山的業務不管,偏偏開始鑽研房地產,他盯上了一個獵物,看那公司財報時魂不守舍的樣子令人作嘔。
他做證券公司的時候多少次非法集資,多少次倒賣投資者的錢,用同樣的伎倆欺騙那些想要一夜暴富的可憐蟲。最終都源源不斷地據為己有。
可是,我又能做什麽呢?我是他的養女,是他領養、撿來的孩子,光鮮亮麗的外表下是毫無話語權、毫無家庭地位的存在。
他貸款時信用不夠,就用我的名義借貸抵押,為了非法集資創辦的空殼公司也掛在我的名下,我不能幹涉他事業發展的一絲一毫,卻處處為他做擋箭牌。
與此同時,我還享受著他的財富帶來的大小姐般的生活,既自知荒謬試圖阻止他的所作所為,又安於現狀害怕連現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在沉默中成為加害者的一員,我痛恨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
倘若可以的話,我寧願抹除...
日記的內容戛然而止,江夏意猶未盡地合上了日記本。
可以確定的是,這段日記應該是以唐繪的口吻寫下的,裏麵的“他”指的應該是唐繪的養父徐寅。
看來徐寅並非看上去那樣童心未泯的老頑童,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但之前林清的日記暗指了他最終犯下的罪行,而唐繪這篇似乎還沒寫完,看上去隻是在記敘徐寅的犯罪行徑,卻沒有提及她自己的犯罪動機。
“應該還有下文。”既然這次日記出現有延遲,江夏決定等下半部分出現以後再分析。
【黑黑的夜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
在靜謐的晚上,江夏的手機鈴聲格外清晰,她循著手機鈴聲找去,好像是從廁所的方向傳來的。
但當江夏一踏入客廳,刺鼻的臭味撲麵而來,這已絕不是平日裏能聞到的和螺螄粉差不多當量的臭味,而是那種鯡魚罐頭在熱帶雨林中漚了一個月,又和臭皮革、腐肉煮了一鍋湯,夾雜著令人作嘔的酸腐味的惡臭,“沁人心脾”,直衝天靈蓋。
越靠近廁所,臭味就愈發強烈,江夏懷疑會不會是廁所的下水管道崩了,她緩緩推開廁所的門,好在馬桶安然無恙。
正當她尋找味道來源時,她注意到天花板缺口處傳來了微弱的閃爍。
是她的手機在響。
刺鼻的氣味已經令江夏的胃翻江倒海,她顧不得多想手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生存的本能在迫使她離開。
江夏站到馬桶上,踮起腳尖夠到了手機,她取下手機,發現上麵和自己手上都沾了一些黑乎乎的液體。
她好奇地聞了聞,差點直接吐出來。
“原來是它產生的味道...這是什麽玩意?”
江夏轉過身,卻不曾想和李春霞阿姨四目相對。
她不知何時站在了廁所門口,關上了門。
經曆了之前的輪回,江夏瞬間意識到不太對勁,但當李春霞抬起手,看見她手中明晃晃的刀尖時,她知道麻煩大了。
“你怎麽醒了?按說包子裏的藥量,足夠你一覺不醒睡到明天早上。”
看來她換了身體食量變小還救了她一命。
“李阿姨...咱有話好好說,你看要是我們裝修的時候有什麽冒犯...您直接和我反映就好,沒必要這麽極端。”
“極端?”李春霞額頭的皺紋擠在一起,她滄桑的臉擠出古怪的神情。
“現在知道惜命了?當初草菅人命時,沒見你們有多難過啊。”她一邊說著,一邊把刀架在江夏的脖子上。
不用說,肯定是唐繪的身份惹的麻煩,江夏瘋狂頭腦風暴,試圖將李阿姨的話與唐繪日記中所說的事結合在一起。
江夏咬著牙問:“您投資失敗了,是嗎?”
“看來不是完全裝聾作啞嘛,大洋證券公司,俺男人生前留下全部十五萬存款,俺全都投了進去,然後呢?那殺千刀的徐寅卷了幾千萬的資金人間蒸發,放任俺們幾十個一無所有的儲戶自生自滅,整整五十七個家庭,他欺騙了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我知道...我知道。”李春霞越說越激動,刀也越來越迫近江夏,她被壓得喘不過氣。
既然是替身,即使是唐繪留下的爛賬,江夏也得負責。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他也多次以我的名義簽署那些坑蒙拐騙的合同,經營非法的貿易,我對他這樣的行為也深惡痛絕,阿姨,我知道很多內情,也許我們可以聯手,我可以幫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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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李春霞非但不領情,還把江夏壓得更緊了,她惡狠狠地瞪著江夏。
“你以為這就算完了?這次委托你們工作室,不僅是為了俺,也為俺男人報仇!”
在江夏困惑的目光中,李春霞阿姨拿來廁所角落的木棍,朝著頭頂的天花板輕輕一捅,一塊鬆動的木板被挑開,緊接著,一股惡臭的黑水湧了下來。
江夏來不及躲閃,被這股黑水淋了個“外焦裏嫩”。
李春霞調轉刀把,用刀尖頂著江夏的下巴,叫她瞪大眼睛,盯著上麵看。
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江夏才看清上麵有什麽。
已經被屍水泡發腐朽的木板遮掩著一個腫脹的頭顱,已被蛆蟲啃食大半,由於長期漚在天花板上的隔間裏,那腦袋早就腫成了巨人觀,一股一股的蛆蟲簇擁在他的眼眶內,簌簌地落在江夏的臉上。
“嘔!”
在刺鼻的氣味、可怖的屍首以及極度害怕的三重壓力下,江夏一頭紮進馬桶裏吐個不停。
趁著這個空當,李阿姨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她的男人當年在工地上是個小頭頭,辦事非常負責,常常身先士卒,因為腳手架不穩,從上麵摔下來的,雖說有三四層樓高,但下麵還有防護網兜著,即使身上多處骨折,人也摔成了昏迷。理論上講隻要及時就醫絕對能生還。
但當時和他同行的那個小工早上剛剛因為遲到被她男人大加訓斥,手腳架不穩也是小工造成的,他為了逃脫責任,愣是放任她男人在地上躺了一宿,等第二天上工才被其他工友發現。
“十二月份啊,零下二十多度,屍檢的法醫說,俺男人是活活凍死的,他本不該死啊!”
而他所在的正是墨林和林氏集團合作共建的工地。
事後,兩大集團為了息事寧人,賄賂當地醫院為他們作假證明,那個小工非但沒有受到一點懲罰,反倒將不遵守規範和壓迫其他工人的罪名強加在她男人的頭上。
“俺變賣了之前的房子,想要和他們把官司打到底,卻因為受賄,沒有一個律師願意免費出麵為俺辯護。”
最後的最後,李春霞阿姨隻留下了十五萬,她本想留著這些錢安安穩穩地度日,卻聽信親戚的讒言,連最後的錢也都投進徐寅的圈套中。
“之前,俺為了表達不罷休的態度,把俺男人的屍體停在他們工地門口,沒想到他們仗著背後有勢力,直接把俺們的橫幅撕了,俺的腿也是那時被打斷的...”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阿姨...無論您經曆了什麽,有話好好說,都能解決的...”
“能說個屁!”李春霞氣得渾身發抖,江夏注意到她的眼眶已經濕潤了。
“三年了,已經過去三年了?如果能有一點進展俺至於活成這樣嗎?縮在這狗都不如的廉租房裏,留給孩子的隻有自卑和負擔。”
她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
“不過,俺等了三年,老天爺終於睜眼了,才讓你們這對狼狽為奸的惡魔聚在一起,俺男人的頭在這裏陳放了三年,就是為了這一刻。”
江夏雖然不知道李春霞會有怎樣的舉措,但她非常清楚她已經危在旦夕,她將李春霞的兩個孩子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
“李阿姨,想想你的孩子們,他們那麽懂事,都還沒成年,如果您一衝動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對兩個孩子來講,已經失去了父親,又將要失去母親,對他們而言太殘酷了...”
“難道活在這裏就不殘酷嗎?”李春霞嘶啞著怒吼道。
“丫頭,你猜為什麽俺要找那麽多記者?”
“他們會幫俺記錄一切,記錄我揭穿你們的罪行,我的孩子送到你們家後也會備受關注,他們會被從幕後推到台前,他們會被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社會、國家在知道他們的狀況後,會替俺補償那份無法盡到的撫養責任。”
她說,這一切她已經構想三年了,誠然,她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村人,她目光短淺,意氣用事,但不可否認,她對丈夫、對孩子最質樸純潔的愛,也會在絕境之中迸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與魄力。
“俺已經一無所有了,要你們陪俺和俺男人一起去見老天爺,任由他老人家來評理吧。”
明天,這裏將會成為你們精心搭建的火葬場。
自從語音斷了以後,唐繪發了成百上千條消息都石沉大海,她徹夜未眠,天剛蒙蒙亮,她忽然收到了一條匿名消息。
“要見她嗎?來廉租房吧。”
“老梁,起床!”唐繪慌了神,不顧一切地衝進梁少若的房間。
“大小姐,您今天是怎麽了,起這麽早...”梁少若下意識地伸手摸他床上的小男孩,卻發現撲了個空。
“嗯?那小家夥哪裏去了。”
“先別管這麽多了!”唐繪硬把梁少若拉起身。
“江夏姐裝修的地方在哪,帶我去。”
“嗯?我睡蒙了嗎?現在是不是還在夢裏啊。”梁少若懵懵地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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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再做你的春秋大夢吧,我已經換好衣服了,你趕緊去開車。”
夭壽了!管家難以置信地打量著唐繪,平時見到外人就會進入冬眠狀態的大小姐竟然會主動要求出門。
“到底是什麽事?”梁少若驅車上路時,一個勁地問唐繪。
“江夏姐失聯了。”唐繪把自己裹在被子裏,一個一個字艱難地吐出來。
管家帶著唐繪衝到廉租房門口時,正好碰上匆忙趕來的程羽和地中海。
施工隊同時也站在門外,他們告訴程羽,李阿姨今天很反常,說非得讓程羽親自驗收,等他到了才能進屋。
“昨天不是江夏值班嘛,我問她什麽情況,沒想到她的手機關機了,怎麽也聯係不上,我覺得不太對勁...”
他敲了幾下門,卻發現門鎖不知何時被打開了,眾人連忙衝了進去。
屋裏彌漫著刺鼻的臭味,但現在找江夏要緊,顧不得這麽多。
唐繪:“廁所門被反鎖了,她一定就在裏麵!”
潛意識告訴她,江夏姐就被關在這裏。
“一二三,用力!”眾人一齊使勁,終於撞開了廁所的門。
門開的刹那,頭頂的天花板被扯碎,高度腐爛的頭混雜著屍水滾落,如同生化炸彈般砸在地中海臉上,膽小的他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江夏被捆在馬桶上,嘴被膠條封死,嗚嗚地掙紮著。
“別怕,我們來了!”程羽不顧一切地衝上前,撕掉她嘴上的膠條。
來不及問到底發生了什麽,江夏高呼道。
“你們被騙了!她要和咱們同歸於盡!趕緊跑!”
“已經太遲了。”
李春霞鬼魅般地出現在他們身後,她關上了房門和窗,手上拿著打火機。
“不好...”程羽敏銳的嗅覺聞出一絲不對勁,但已經來不及了。
伴隨著打火石的摩擦聲,李春霞點燃了屋中彌漫的煤氣。
在無聲的光暈中,一切消失殆盡。
“嫌疑人江夏,喂,請正麵回答我的問題。”
江夏猛地回過神,她回到了那間小小的審訊室內。
“到底,誰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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