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些本就如此的未曾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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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在未來擊敗你。”將槍口麵向自己時,江夏堅定地喊出了這句話。
王旭沒有死,在上樓之前,王旭把對講機放到了左胸口袋裏,她精準地打在對講機上,王旭也配合著裝死才逃過一劫。
隻要她還能回溯,隻要她還能在審訊室見到王旭,那就證明,他在十年前的抓捕行動中活了下來。
他親眼見證了江夏自殺,見證了那個相貌相同的替身存在。再次回到審訊室,江夏的身份不再僅僅是嫌疑人,在王旭眼中,她同時會成為解決困擾王旭多年懸案的關鍵證人。
即使這件事依舊被徐寅擺平,江夏相信那個一腔熱血的王旭絕不會浪費這個機會。
江夏打得一手如意算盤,輕鬆寫意地把發絲撩到耳後。
“王隊,你看我不眼熟嗎?”
四十三歲的王旭完全符合中年大叔的刻板印象,全然不見年輕時的俊朗,他晃著鼓囊囊的大肚子,微微向前探身,打量了好一會兒後撓了撓稀疏的頭發。
“的確和唐繪有幾分相似。”
江夏以為王旭想起來了,大喜過望。
“太棒了,那十年前的案子破了沒?還是說您僥幸逃生了?”
“十年前的案子多了去了,我哪裏記得住,嫌疑人江夏,不要問太多與本案無關的事。”
“就是大洋證券公司的抓捕行動啊,那會兒我不是還假裝打中你的胸袋,你還裝死了嗎?”
“嫌疑人江夏,警告第二次,不要試圖和審訊官攀談。”王旭平淡的語氣沒有絲毫變化。
江夏仍舊不死心。
“你腦袋被驢踢了?命懸一線的案件你怎麽能忘了?你當時可是說過,這輩子不抓到徐寅誓不罷休啊。怎麽能忘呢?我是案件的唯一見證者啊,人證、物證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那場案件有犧牲者不是嗎?那個雙向情感障礙患者陳潔儀,她成為了新的唐繪,去她待過的精神病院調查一下就能查明白的...”
然而王旭始終沒有任何反應,聽著江夏的講述,如同在聽陌生的故事。
“嫌疑人江夏,你的時間不多了,我出去一趟,你好好想想吧。”
怎麽會...
難道回溯的規則發生改變了嗎?
按照江夏的推斷,在她自殺後,徐寅及其手下為了掩蓋真相,肯定會傾巢出動搜捕那些警務員,裝死的王旭趁機脫身,陳潔儀作為新的唐繪繼續活在世上...等等。
“唐繪最後和程羽結婚了,他們還共同孕育了一個九歲的女兒,陳潔儀說到底也是病人,她的狀況一時半會兒絕不可能好轉,即使經過藥物的治療最終變為正常人,短短一年時間從康複到和程羽結婚...這根本不現實...”
難不成,唐繪還是唐繪,陳潔儀根本沒有代替她?
信息量爆炸,江夏瞬間感覺腦袋好癢,她過去對回溯的規則定義得太自以為是了,靜下心回想之前忽視的問題。
林清那個時空的最後一次回溯時,在江夏自殺之前,劉梓晴同樣也被折磨致死了才對,可如果劉梓晴死了,那之後陷害她的情節就根本不可能存在,她也很有可能不會坐在審訊室裏。
難不成,無論她做什麽,都隻會留下痕跡,但原本的世界線不會發生改變,那我回溯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在不斷的反問和自我懷疑中,最後一粒海沙簌簌落下,時間到了。
高新區警局的另一端,愁容滿麵的王旭也在自己待了十餘年的辦公室裏久久地徘徊,江夏所說的事的確子虛烏有,迄今為止他都沒有逮捕徐寅的機會,警局的卷宗中也沒有這起案件。
可為什麽,他總覺得有某種模糊的印象,他莽撞的行為打亂了隊友的計劃,導致隊友白白犧牲。
他死裏逃生後,一改往日的果決莽撞,變得謹小慎微,王旭站在鏡子前,望著鏡中的自己,全然不見之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他打開衣櫃,在衣櫃深處,掛著當年他最喜歡穿的便裝衛衣。
黑色的衛衣依舊如故,他卻因身材浮腫再也穿不上了,王旭無意間將它展開,呆呆地愣住。
因為一個彈孔,不偏不倚地打穿了衛衣的左胸口袋,而胸袋中,恰好裝著十年前警局還在使用的老式對講機。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江夏講的那些難道真的存在過嗎?為什麽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該不會是在另一個世界發生過,留下來的物證吧。
江夏第四次回到了十年前的時空中,迎麵而來的依舊是冉奕咄咄逼人地詢問。
“我的去留權掌握在你手上。”
要留下他嗎?在迷茫中,江夏動搖了,她發現自己完全沒有摸清回溯的機製,她這樣什麽都改變不了的回溯到底有什麽意義?
盡管冉奕是危險人物,但他了解事情的全貌,也口口聲聲說要幫助江夏。
留下他吧,也隻能這樣了。
“如果你沒別的事先別著急走,等會兒程羽會回來,他很想和新人聊聊。”
“不用了,我很忙的。”冉奕仍舊站起身,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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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什麽?忙著和徐寅狼狽為奸,誘拐精神病院的無知少女?”
冉奕:“既然你都知道這些,就更應該明白我為什麽要離開了。”
“你說過...為了我...”江夏低下頭,她完全無法把這兩件事關聯在一起。
“對呀,情況很明了不是嗎?我向徐先生極力進諫替身計劃,就是為了不讓他拿你當犧牲品。”
他還是沒有解釋明白,這不是江夏想得到的答案。
【我是想問你,為什麽是我,你我之間不過是中學同學,況且有那麽多種方法可以讓我活下來...】
他沒有回答,隻是淡淡地補充了句。
“和我相比,你更應該和程羽多聊聊才是,不過,可不要什麽都告訴他。”
他又離開了,這個帶來無盡謎語的背影已經深深刻印在江夏的腦海裏。
江夏鬱悶地坐在沙發上,直到程羽回來推開了門。
程羽笑著問:“咋又隻剩你一個人了?地中海準點打卡下班了?那個應聘的新人呢?也下班了?工作第一天就這麽守時?”
他見江夏仍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臉色很差,連忙端了杯水坐到旁邊。
“咋不開心?誰欺負你了?那新來的不尊重你這個前輩嗎?放心,等他明天來了,我親自教訓他。”
“不是他的問題,他除了對設計一竅不通以外,都挺好的。”
“哈?啥都不懂才是最大的問題好吧。”程羽無奈地吐槽。
“這年頭真是啥人都有,這不明擺著詐騙呢,就這還把他招進來了?”
“其實我一樣。”江夏扭過頭,平靜而真摯地看著程羽。
“我也對設計一竅不通。”
程羽:“你別扯了,雖然入職考核你做得一塌糊塗確實雷到我了,但事實證明你給出的那些設計稿都非常實用哇。”
“那些都是騙你的,根本不是我設計出來的,是我的孿生妹妹,海歸設計師的名號也是她的,改造圖紙也是她設計的,隻因為她曾受過刺激,患了心理疾病,不敢到大庭廣眾之下和陌生人對話,我才代替她到咱們工作室...”
江夏聽從了冉奕的告誡,她沒有將事情的真相全部和盤托出。
“啊這...那這樣也沒什麽不好,隻要能保證工作效率,你或是你的孿生妹妹設計都無所謂。”
江夏的情緒忽然激動:“怎麽就無所謂呢?我什麽都沒有付出就享受了她的成果,她卻隻能像替身一樣永遠活在我的陰影下,這些光鮮亮麗的剪影本該屬於她啊,這樣對她來說太不公平了...”
“那,她有說過不願意嗎?”
江夏搖搖頭。
“這孩子沒心沒肺的,她每天熬夜工作的時候還蠻開心...”
“這不就夠了嗎?”程羽微笑地注視著江夏。
“因為心理疾病的存在,她的存在本就很難出現在聚光燈下,而你為她提供了一條渠道,讓她設計的作品得以被外人所知曉,並切切實實地幫助到了一家人呀。”
“世上很多事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可言,這本就是屬於她的人生軌跡啊,你也在為了她付出,才能得到如今皆大歡喜的結果。”
江夏愣住了,沉默片刻才緩緩吐出一句。
“你的意思,一切本該如此嗎...無論做出怎樣的努力,都沒法改變...”
“幹嘛這麽消極呢。”程羽貼得更近了些,寬慰道。
“現在不就已經做出改變了嗎?幫助你妹妹走出心理疾病的桎梏得一步步來,也許用不了幾年,她康複以後真能來咱們工作室就任首席設計師呢。”
“硬把你們兩個的人生軌跡作比較,這是一種急功近利的思想,與其急於求成,不如著眼於正在發生的事,記錄下來她的改變,就當是補償她為你的付出。”
江夏終於笑了。
“沒想到你還挺會安慰人。”
“我又不是血汗工廠的無良老板,照顧員工的情緒是我的責任好不好。”
他在安慰江夏的同時,也解開了她的困惑,江夏意識到自己太功利了,她總想照搬如何通關上一個時空的經驗,卻忽視了回溯的一些基本要素。
她是為了脫罪才來到這裏,而脫罪的前提,就是證明程羽是自殺的。正如日記上所說,和程羽有關的每個人都有迫害他的嫌疑,他們每個人都是凶手。
唐繪,也是其中之一。
江夏忘了,根本不存在救不救人的抉擇,唐繪是凶手,這段時空的她本就該犯下罪行。
“也就是說,真正該犯罪的,是附身在唐繪身上的我才對。”
江夏想明白了,所謂回溯的確給她機會尋找事情的真相,但根本不是讓她嚐試去改變原本世界線的結局,而是讓她按照日記的指引,做出和真正的唐繪一樣的事。
之前的她錯誤地以為,十年前的那場案件能如在林清事件中的公開直播一樣產生巨大的社會影響,她錯了,能留下的證據隻有彈孔、對講機以及王旭模糊的記憶。
她該做的,是原原本本還原唐繪所做的事,演繹她所犯下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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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改變的,或許就是和上一個林清的時空一樣,所有違背原本世界線的東西都會消失,留下的,隻有她所留下的事跡和物證。
既然如此,江夏望著殷勤關心她的程羽,知道她該做什麽了。
江夏冷不丁地挽住他的手臂,趁機貼在他的身上,不給他反應的機會,撒嬌地追問道。
“那你打算對你的員工負責人到什麽時候呢?”
“啊?”程羽懵懵懂懂地理解了江夏的暗示,但沒想到事情發展得這麽迅速。
程羽趕忙岔開話題打斷了江夏進一步為非作歹。
“話說回來你妹妹是一點都不能出門嗎?畢竟幫了咱們工作室這麽大忙,我這個當老板的,怎麽說都得感謝感謝她才對,比如請她出來吃個飯什麽的...”
“請她出來的話...”江夏想到了一個絕佳的時機。
“我記得李春霞阿姨那邊的廉租房是三天以後竣工是嗎?”
得到程羽肯定的答複後,江夏已經在心中默默確認了未來幾天的規劃。
“那就等工程結束以後,我們辦一個慶功宴,我回家問問她,慶功宴的時候把她帶上。”
之後的事都在江夏周密的計劃之中,雖然程羽未再提及讓她注意男女之間的距離,雖然江夏也再沒有說什麽曖昧的話,兩個人的身體卻再沒有拉開距離,不知從何時起,江夏緊緊握住了程羽的手,程羽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江夏的暗示。
她終於找到了身為唐繪的正確前進方向——模仿她所做的事,既然她和程羽最終成為了夫妻,此時此刻他們必將產生朦朧的愛的火花。
江夏在心中一再提醒自己。
所以,就這樣了,既然命運如此,我親愛的陳潔儀,我不得不按照徐寅的計劃行事,你是我的替身,你存在的意義就是代替我去死,成為徐寅事業路上的基石。
請你不要怪我,因為這不是我做出的選擇,而是我所附身的唐繪,把你摁在斷頭台上,讓你成為我的犧牲品。
對不起,這本就是從未改變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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