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跪在冰冷的機艙地板上，右臂上那些青灰色的龍鱗正在消退，那速度快得詭異，鱗片褪去的地方，皮肉爛糟糟的，往外滲著黑血。
    趙大寶把昏迷的林隊小心翼翼地弄到擔架上固定好。他那件印著“三水鬼隊”標誌的戰術背心，早就被汗和血糊得看不出本來顏色了。
    “媽的，老程頭那孫子變成鐵疙瘩就算逑了，現在連趙清娥也……”他罵罵咧咧地咬開一支止血針的塑料帽，動作卻很穩地紮進林隊胳膊。
    “永生集團這幫狗娘養的瘋批！”
    直升機猛地一晃，飛得極不平穩。
    從舷窗往下看，三星堆遺址那片海域完全變了樣。海水發了瘋似的往裏卷，形成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漩渦。
    漩渦正中心，一道刺眼的青銅色光柱直愣愣衝上天，硬生生在厚重雲層裏炸開一個北鬥七星的圖案。
    “龍血活性反應！急劇升高！”耳機裏突然鑽進基地技術員變了調的尖叫，“能量波動讀數爆表了！儀表盤……炸了！”
    一股尖銳的劇痛猛地從我脊椎炸開，像是有無數燒紅的鋼針在骨髓裏亂鑽。
    更詭異的是，右臂那些潰爛的傷口，竟然開始發癢，皮肉自己蠕動著往一塊兒長！皮膚底下，那些青銅色的血管紋路凸顯出來，一鼓一縮，頻率和我的心跳完全同步。
    “臥槽！”趙大寶剛扔掉手裏的急救包，抬腳就踩碎了一支滾到腳邊的玻璃針管，發出清脆的爆裂聲，“林宿！你丫這胳膊……它自己在長肉啊！”
    他聲音裏的驚駭根本藏不住。
    腦袋裏轟一聲，炸開無數亂七八糟的畫麵，全都不屬於我——
    煙霧繚繞的祭壇，一棵巨大得不像話的青銅神樹，無數根須紮進一個被綁著的少年脊椎裏……
    少年的血變成了青銅一樣的顏色，順著那些根須倒灌回神樹……
    神樹上結出一個個拳頭大的青銅果實，裏麵模模糊糊裹著蜷縮的人影……
    “趙隊！操！他又不對勁了！”趙大寶的手狠狠拍在我臉上，帶著血汙的戰術手套蹭了我一臉黏糊糊的濕冷，“林宿！醒醒！別他媽睡過去！”
    直升機重重砸在三水鬼隊臨時基地的停機坪上，震得我五髒六腑都錯了位。
    艙門一開，醫療組的人呼啦一下圍上來，七手八腳地把林隊抬走。
    趙大寶幾乎是把我從機艙裏拖下來的，他的戰術靴踩在停機坪邊緣，碾碎了一片濕滑的青苔。
    “老程頭的血！”他突然指著我還在滴血的右臂，嗓子都劈了。
    幾滴黑血落在
    醫療艙的燈閃得人眼花，嗡嗡的電流聲沒停過。
    通訊器裏炸開刺耳的警報，技術員的聲音劈了叉：
    “林隊！衛星抓到異常能量波動！全球同步！二十八處青銅遺址全他媽亮了！”
    林隊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人已經衝到了門口。
    “封鎖基地！立刻啟動龍血屏蔽協議！”
    趙大寶一把薅住我後脖領子，幾乎是把我從醫療床上拎起來，踉踉蹌蹌跟著林隊往外衝。
    “日！這破事兒沒完了是吧！”他罵罵咧咧，從不知道哪個兜裏掏出皺巴巴的最後半包辣條，撕開就往我嘴裏塞了一根，“嚼吧，哥們兒，咽下去壓壓驚，看這架勢，有的熬了！”
    基地主控室，巨大的電子屏幾乎占了整麵牆，世界地圖攤在上麵。
    二十八個刺眼的紅點瘋狂閃爍，連成一個歪歪扭扭的北鬥七星圖案，看著就瘮人。
    每個紅點周圍，密密麻麻全是移動的藍點，跟螞蟻搬家似的。
    “永生集團那幫信徒。”林隊指著那些藍點，聲音又冷又硬，“在各個遺址外頭紮堆呢。”
    “信徒？”趙大寶嚼著辣條，嗤了一聲，“老程頭改行搞傳銷了？還帶全球連鎖的？”
    林隊沒搭理他的茬，扭頭看技術員。
    “趙清娥的定位呢？”
    “沒了。”技術員搖頭，臉色比牆還白，“最後信號在東南亞一個破島上閃了一下就黑了，那地方……也有個青銅遺址。”
    右胳膊猛地抽痛，傷口底下，那些青銅色的血管突突直跳，跟活了一樣。
    腦子裏“嗡”地一下，閃過一個畫麵：一座黑黢黢的島，火山口裏紮著一棵巨大的青銅樹，樹冠都捅進雲裏了……
    “我知道她在哪兒。”話脫口而出，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手指不受控製地戳在電子屏幕上，“這兒。”
    指尖點中的地方，是印度尼西亞地圖上一個不起眼的小島。
    林隊死死盯著我，那眼神跟要把我盯穿一樣，幾秒後才轉向技術員。
    “放大那裏的衛星圖像。”
    屏幕切換，衛星畫麵清晰起來。小島中央，一個巨大的青銅色玩意兒正從地底下往外拱，慢吞吞的，可那輪廓，錯不了，就是神樹！
    “操！”趙大寶腳底下沒注意，把掉地上的辣條袋子踩了個稀巴爛，發出“啪嘰”一聲脆響，“這鬼玩意兒比老程頭的狐臭還衝！”
    林隊語速飛快地下著命令，基地裏警報聲響成一片，跟催命似的。
    “三水鬼隊，一級戒備！”他回頭看向我們倆，“你們，跟我來。”
    跟著林隊七拐八繞，進了個巴掌大的會議室。屋子正中桌上，放著塊完整的玉璋，通體溫潤，形狀跟程天宇胸口碎掉那塊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三星堆挖出來的。”林隊指著玉璋，“雷澤氏族的‘歸藏’儀式，線索在這上麵。”
    趙大寶伸著脖子湊過去，猛地吸了口涼氣。
    “我日！這畫的……不是人吧？”
    玉璋上刻的玩意兒確實怪，看著像人又像龍，奇形怪狀的，圍著棵大樹蹦躂，像在跳大神。
    “雷澤氏族信奉他們的祖宗是龍。”林隊聲音壓得很低，“他們用青銅神樹保存族人的意識，等著跟他們那什麽‘星空祖先’重新連上線。”
    “那趙清娥……”我後脊梁骨又開始發燙。
    “她被雷澤氏族的某個老鬼上身了。”林隊指著玉璋上一個特別扭曲的圖案，“這儀式，需要湊齊二十八個‘容器’，分布在全球二十八個青銅遺址上，同時把青銅神樹網絡給點亮。”
    “點亮了然後呢？”趙大寶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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