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盛文昊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葉凡害怕節外生枝，連忙道：
    “這玩意兒殺不死的，先忙別的吧，反正它也出不來。”
    其實想要破解「罔兩」很簡單。
    隻要把主臥的光源遮一遮，待孫源影子消失後，「罔兩」自然不攻自破。
    不過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葉凡二人也沒心思去找遮光道具，倒不如等孫源身上被附著的炁消耗殆盡。
    屋子的麵積不大。
    葉凡與盛文昊分工合作，總滿用了不到兩分鍾的時間，已經雙雙搜索完畢，卻依然沒有找到孫源那雙丟失的眼珠。
    盛文昊猶疑不定道：
    “那人殺害孫源之後，真將眼珠帶走了？”
    葉凡腦海中像是一團紛繁複雜的線，讓他無法平靜，輕輕歎口氣後，又陷入新一輪的沉思。
    今夜都太過古怪，甚至迄今為止，葉凡都不清楚究竟是誰給他們這些人發出的邀約信息。
    孫源的死亡，消失的眼珠，罕見的「罔兩」，以及那張有著特殊香味的紙團。
    詭異事情接踵而至，可偏偏在這個局裏，葉凡就像是第三人稱的旁觀者，無論哪一件事似乎都和他構不成關聯。
    “我可真是個大怨種啊……”葉凡低啐道。
    又過了好一會兒。
    盛文昊目光冷冷掃視了一圈主臥，淡淡道：“差不多了，進去看看？”
    隨著葉凡的頷首以示，兩人邁著纖悉不苟的步伐，再一次回到主臥之中。
    盛文昊徑直來到床邊，舉棋不定地回頭看了眼葉凡，待接收到後者鼓勵似的信號後，才小心戒備地朝床下掃了一眼。
    床下陰暗處，罔兩亦如原先一樣倒趴在床板下。
    隻不過與之前相比，它的身子變得透明了許多，仿佛被風一吹便會消散於無的模樣。
    盛文昊比了個ok的手勢，兩人齊齊鬆了口氣，提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回肚子裏。
    二人緊接著繼續忙碌起來，對這最後一間房間進行了收尾的搜索工作。
    可讓人掃興的是，在二人探查過後，主臥裏依舊沒有發現那對丟失的眼珠。
    整個事件至此，徹底變得毫無頭緒。
    “我去打個電話。”盛文昊臉色鐵青，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陽台上。
    沒過多久。
    盛文昊已打完電話，進屋後沉吟道：“警察馬上就到！”
    葉凡點頭表示明白。
    這個警察不是單純意義上的警察。
    在術士的圈子裏，同樣也有公安工作的機關部門存在。
    葉凡隨手掏出了兩支香煙：“陪一根？”
    盛文昊一愣，點了點頭，隨即二人並肩走進陽台中。
    葉凡輕輕點燃手中的香煙，空氣中彌漫著尼古丁的味道，縷縷煙幕隨著呼吸的起伏。
    盛文昊深吸一口，眉頭緊蹙道：
    “你說那人為什麽要帶走孫源的眼睛呢？”
    “誰知道呢？眼睛這個器官，一直在各教裏都承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葉凡吐了口煙，雲霧繚繞，“那人多半是道家弟子，眼在道家內丹術裏倒是內煉的重要一環。”
    話落，葉凡臉上浮現出一抹猶疑的神采：
    “不過既然是內煉，修的肯定是自己的眼，怎麽會用到別人的眼珠呢？”
    “你說的內煉難道是「轉眼法」？”盛文昊聞言略顯遲疑。
    「轉眼法」，出自道家，以眼中之陽，戰退全身之陰，是一門能使人達到陰盡陽純的「式」。
    盛文昊沒想到對方如此博聞強記，當下不覺來了興趣，打趣著問道：
    “你能猜到我修習的是哪種「式」嗎？”
    葉凡一愣，不禁回想起盛文昊眼裏的金光。
    那金光中正威嚴，仿佛可以勘破一切黑暗，給人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
    “還真是巧，你修的也是眼……”葉凡緩緩道，“‘虛靜無事，以暗見疵’，你所習的「式」應該是「卻疵」，原來你是法家的人。”
    此話一出。
    盛文昊對葉凡的態度變得更加服氣。
    盛文昊修煉的「卻疵」，是通過分析對方「炁」的流轉方式，以此推演出敵人弱點的一門「式」。
    可惜能看破不代表能打破。
    盛文昊在研習「卻疵」上已幾乎花去了全部的精力，最終導致攻擊手段匱乏。
    這也是為什麽之前出現的罔兩明明很弱，可盛文昊這個實打實的術士，卻是與葉凡同樣束手束腳的原因。
    “搞了半天居然是個輔助，怪不得打起來這麽菜…”葉凡忍不住在心裏嘀咕著。
    夜越發的深，寒冷像一條狡猾的蛇，悄無聲息地侵入每一個角落。
    它們掠過窗戶，敲打著窗欞，肆意傳達著深更時的天寒與寂寞。
    夜風徐徐吹過，盛文昊感受到涼意，不禁脖子一縮：“進屋等吧，估計警察快到了。”
    葉凡應了一聲，踩滅了手中燃燒殆盡的香煙，哪知才剛一轉身，鼻子卻正巧磕碰在前方盛文昊的後腦勺上，頓時疼得眼裏都溢出兩行淚來。
    “你倒是走啊？堵在門口幹嘛？”葉凡不滿地抱怨著。
    “你……你沒發現他似乎有些不一樣嗎？”
    盛文昊顫顫巍巍的說著，抬手指了指前方。
    葉凡心頭湧上一股不安，趕忙順著盛文昊手指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霎時間麵如土色，瞳孔中充滿了不安。
    隻見身前的屋內。
    原本背對著二人盤坐在床的孫源，不知何時，整個身子竟是完全調轉了過來，此刻正直勾勾地麵向葉、盛二人。
    兩人強自鎮定，細細看去。
    那具屍身空洞的雙眸，比原先稍稍閉合了一些。
    孫源的眼角微微上翹，之前貼在眼壁下的斷肌，此刻卻像是爬山虎一樣，已然鋪滿了一整個眼眶。
    他的嘴巴輕啟，嘴角帶著一抹詭異的弧度，露出口中小半顆浸染著血紅的牙齒。
    那些存留在臉上的可怖血痕，現在反而如同胭脂水粉一樣，整張臉淡妝濃抹，竟勾勒出一幅迥然不同的神采。
    “你看到了吧？他……”盛文昊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隻得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葉凡重重點了點頭，一雙眼睛不敢偏離開孫源半分。
    葉、盛二人相視一眼，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約而同地深深咽了口唾沫。
    那具屍體，居然在笑！
    而且笑的竟是如此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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