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審判與枷鎖
字數:4517 加入書籤
這個名字,如同裹脅著萬載寒冰的喪鍾,在凝滯的秩序力場中低沉回響。
每一個音節都蘊含著被強行扭曲、被褻瀆實驗、被剝離人性的刻骨恨意,以及……那源自“禦”字核心的、冰冷無情的審判意誌。
趙立新懸浮在“禦”字的光輝之下,異瞳中冰藍與暗金的光芒穩定流轉,交織成一種俯瞰眾生的漠然。
下方,陸醫生被那無形的秩序重壓死死按在冰冷的菌泥裏,護甲扭曲變形,嘴角溢出暗紅的血沫,那張永遠冷靜算計的臉上,此刻隻剩下極致的駭然和……一絲扭曲的狂熱。
他看著空中那巨大的“禦”字虛影,如同餓鬼看到了無上珍饈。
“你……成功了……‘禦’字核心……真正的力量……”陸醫生咳著血,聲音嘶啞,眼中閃爍著病態的興奮,“完美的載體……完美的覺醒!我的理論……是對的!”
“理論?”趙立新的聲音毫無波瀾,如同冰冷的機械在複述,“以人身造‘仙’,以萬靈為薪柴,以痛苦鑄容器……這便是你的理論?”
他的目光掃過崩塌洞穴中狼藉的戰場。
火雞焦黑的殘骸、被冰封的穆影、岩縫中氣息奄奄的盛文昊、菌泥裏掙紮的葉凡……最後落回陸醫生身上。
“代價,微不足道。”陸醫生掙紮著,試圖對抗那恐怖的重壓,“為了終極的進化……為了觸碰‘源’的力量……一切都值得!你!趙立新!你就是我理論的證明!你已是超越凡俗的存在!加入我!我們共同探索這力量的……”
“閉嘴。”趙立新打斷了他,聲音不高,卻帶著凍結靈魂的寒意。
他緩緩抬起右手,對著下方被壓製的陸醫生,五指微微收攏。
“呃啊!”陸醫生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
他身上的護甲發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手正在將他連同護甲一起捏碎!
骨骼碎裂的聲響清晰可聞!
他周身的空間都開始微微扭曲,無形的秩序之力正從四麵八方擠壓、碾磨著他的身體!這是最純粹、最殘酷的物理層麵的抹殺!
“指令……指令覆蓋!最高權限!”陸醫生目眥欲裂,在劇痛和死亡的恐懼中,爆發出最後的瘋狂!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猛地拍向自己護甲胸口一個隱藏的按鈕!
嗡!
一股無形的、高頻尖銳的指令波猛地爆發!
這並非攻擊趙立新,而是射向洞穴深處那片崩塌的、被巨大菌塔殘骸掩埋的區域!
那裏,還殘留著菌核最後一點被汙染的、混亂的生機!
轟隆隆!
被菌塔殘骸掩埋的區域猛地炸開!
無數斷裂的、流淌著暗紅粘液的菌絲如同垂死的毒蛇般竄出!
它們並未攻擊趙立新,而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瘋狂地湧向被秩序之力碾壓的陸醫生!
“以殘軀……飼魔核!強行融合!”陸醫生發出絕望而瘋狂的嘶吼!
那些汙穢的菌絲瞬間刺穿了他破碎的護甲,深深紮入他扭曲的身體!
暗紅的粘液混合著他的鮮血,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陸醫生的身體肉眼可見地膨脹、扭曲!
皮膚下鼓起無數蠕動的不規則凸起,仿佛有無數活物在皮下鑽行!
他的眼睛瞬間被瘋狂和混亂的血色充斥,喉嚨裏發出非人的嗬嗬聲!
他竟將自己殘破的身軀作為最後的祭品,與菌核殘存的混亂力量強行融合,化作一個扭曲、褻瀆、散發著毀滅氣息的怪物!
“汙穢。”趙立新冰冷地吐出兩個字,眼中沒有絲毫意外,隻有更深的厭惡。他收攏的五指猛然握緊!
“禦”字光芒大盛!
一道純粹由秩序之力構成、沉重如太古星辰的暗金光柱,如同神罰之矛,瞬間貫穿而下!目標直指下方那正在融合畸變的褻瀆之物!
轟!
光柱精準地命中了陸醫生畸變的身體核心!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絕對的湮滅!
陸醫生扭曲膨脹的身體,連同那些瘋狂蠕動的汙穢菌絲,在暗金光芒中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間消融、分解、化為最原始的粒子!
連同他那充滿瘋狂與褻瀆的靈魂烙印,被這代表秩序本源的力量徹底抹除!
光芒散盡,原地隻剩下一個深不見底、邊緣光滑如鏡的坑洞,以及空氣中殘留的、被強行“淨化”後的虛無感。
陸醫生,這個一手導演了無數悲劇的瘋狂科學家,連同他最後的掙紮,被趙立新以“禦”字之力,徹底從世間抹去。
整個崩塌的洞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隻有碎石滾落的簌簌聲和穹頂裂縫蔓延的呻吟。
趙立新懸浮在空中,巨大的“禦”字虛影緩緩收斂光芒,但那股統禦萬方的威壓依舊籠罩全場。
他緩緩轉向葉凡的方向。
葉凡掙紮著從菌泥中坐起,左手腕失去囚炁鐲的地方空空蕩蕩,隻留下血肉模糊的傷口和一陣陣刺骨的灼痛與空虛。他抬頭,迎上趙立新那雙冰冷的異瞳。
沒有感激,沒有殺意,隻有一種審視,一種仿佛在評估某種物品價值的漠然。
“枷鎖……已除。”趙立新的聲音毫無感情,如同宣判,“你,自由了。”
自由?
葉凡看著地上那枚黯淡無光、如同廢鐵的囚炁鐲殘骸,又看看空中那個散發著非人威壓的“趙立新”,一股冰冷的荒謬感席卷全身。
陸醫生死了,火雞死了,趙海鵬死了……穆影生死不明,盛文昊瀕臨崩潰……自己失去了囚炁鐲,力量枯竭,傷痕累累……這就是所謂的自由?
“自由?”葉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嘶啞,“那他們呢?”他指向冰封的穆影,指向岩縫中氣息微弱的盛文昊。
趙立新的目光淡漠地掃過穆影冰雕般的身軀和盛文昊手臂上蠕動的黑紅痂殼,毫無波瀾。
“雜質。汙染。終將被淨化。”他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再次凝聚起一絲冰冷的秩序之力,目標……赫然是穆影和盛文昊!
“不!”葉凡目眥欲裂,一股熱血猛地衝上頭頂!
他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從地上彈起,不顧一切地撲向趙立新和穆影之間的位置,張開雙臂,用自己殘破的身軀擋在前麵!
他死死盯著空中的趙立新,眼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嘶聲怒吼:
“趙立新!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的手!那‘禦’字的力量是強!但它不是全部!你忘了你是誰嗎?忘了是誰把你從地獄裏拉出來的嗎?是穆影!是盛文昊!是外麵那些為了阻止陸醫生犧牲的術士!還有我!這囚炁鐲是枷鎖,但它也曾是守護!守護你作為‘人’的最後一點東西!你現在算什麽?陸醫生造出來的另一個怪物嗎?用這力量去殺死最後還把你當‘人’看的同伴?這就是你想要的‘淨化’?”
葉凡的怒吼如同驚雷,在崩塌的洞穴中炸響!
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與淚的重量,狠狠砸在趙立新冰冷的意識壁壘上!
空中的趙立新,身體猛地一顫!
那雙冰藍暗金的異瞳中,漠然的冰層似乎被這滾燙的質問衝擊出了一絲裂痕!
他抬起的手,凝聚的秩序光芒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波動。
他緩緩低頭,再次看向自己那隻本該戴著囚炁鐲、如今卻空無一物的右手手腕。
“人……同伴……守護……”他口中喃喃重複著這幾個詞,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茫然和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