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故事敘-紙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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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鎮上有家紙紮店,住著一個民間藝人,外號紙人張,紙人張原名張陵,一雙巧手能紮出栩栩如生的紙人,不僅外形逼真,那些紙人還似有靈性,在他的擺弄下能做出簡單動作,為鎮上慶典、喪葬儀式增色不少,鎮上的紅白喜事,都少不了他的手藝。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懶漢,叫朱怠,原本上輩家境也殷實,俗話說富不過三代,到了他這一代,日子過的卻是江河日下。
這人好吃懶做,年又三十,至今未婚娶,整日遊手好閑,靠著幫人打些零工,勉強混口飯吃,還總做著一夜暴富的美夢。
暴雨如注,瘋狂地抽打著鎮外那片死寂的亂葬崗。電閃雷鳴間,每一道閃電都像是要將這黑暗的天地撕裂。雨水在地上匯聚成湍急的水流,不斷衝刷著地麵,讓那些深埋地下的秘密,似乎也有了破土而出的機會。
一座孤墳在這場暴雨的肆虐下不堪重負,墳土不斷坍塌。突然,“轟隆”一聲巨響,一具腐朽的棺木從墳中被衝出,翻滾到了泥濘的地麵上。棺木上的漆像是剛噴過不久,火紅火紅的,在這陰森的環境中顯得格外詭異。
那棺材在下雨天泥濘濕滑的地麵上一路下滑,一直滑到了村口老樹下,就停在了那裏。
這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起早的村民在一聲吆喝中都被召集了過來,農村嘛,見不得半點新鮮事,稍微有點,沒過多久就不脛而走。
懶漢朱怠也聽到了喊聲,也可能是昨日睡足了,也可能是內心的好奇感在作祟,這日他反常得湊起了熱鬧。
“這是什麽啊?”
“看著像是從山上衝下來的”
沒過一會,老樹下便圍上了十幾個老鄉,你一言我一語得徑自討論了起來。
“一大早看這個紅色棺材,真不吉利,呸,真晦氣。”旁邊一個壯年,啐了一口,竟然走了。
懶漢揉著惺忪的睡眼,慢慢推搡開人群,走到了前麵。
看眼前的這個棺槨,紅色,血紅色,像紅寶石的顏色,雨水衝刷後似乎沒有沾多餘的泥土。
“這壽材看著挺值錢的。”懶漢內心竟盤算了起來,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金銀珠寶還不一定。
“但是又眾目睽睽下,這麽多人,如果真的裏麵有寶貝又算誰的呢?不行,我得想個法。”貪婪的懶漢心中打起了如意算盤。
“快走吧,快走吧,小孩子不要看,清晨見棺不吉利。”就這麽在三說兩說下,人漸漸散去,沒過多久就剩下了他一人。
“我要看看裏麵是什麽寶貝?”懶漢欣喜若狂。
吳怠的手微微顫抖著,每一寸動作都似是在與空氣較力,緩慢而又謹慎地推動著棺蓋。棺蓋與棺身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在這死寂的空間裏格外刺耳。隨著縫隙逐漸擴大,一道幽微的光擠入棺內,吳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也不自覺地屏住。
當棺蓋完全挪開,一股陳舊腐朽卻又帶著奇異清香的氣息撲麵而來。吳怠定睛看去,隻見棺中靜靜躺著一個紙人。
這紙人極為精致,眉眼彎彎,仿若含著盈盈笑意,瓊鼻秀挺,嘴唇不點而朱,恰似即將開口訴說衷腸。一頭烏發如墨,絲絲縷縷皆精心梳理,柔順地垂落在紙人雙肩。身上的衣衫紋路細膩,針法精巧,每一處褶皺都恰到好處,宛如真人所穿。袖口與裙擺處,還點綴著用金銀絲線繡就的繁複花紋,在黯淡光線中閃爍著微光。
然而,本該是雙眼之處,卻空空如也,兩個黑洞直直地對著上方,仿佛能將人的靈魂吸進去。沒有眼睛的紙人,雖依舊端莊美麗,卻無端添了幾分詭異神秘。這缺失的雙眼,讓它的美變得捉摸不定,像是隱藏著無數不可告人的秘密,又似在無聲地凝視著世間一切虛妄,吳怠隻覺後背一陣發涼,頭皮發麻,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無法挪動分毫。
當晚,懶漢趁夜色偷偷將紙人抱回了家。
而那口紅色的棺木也是拖到了紙人張那裏,賣了兩個酒菜錢,偷摸中偷偷拿了紙人張的畫筆和幾件紙做的華麗衣裳,準備帶回去裝飾紙人。
這日,懶漢像是得了寶貝一樣開心,盡管沒收獲啥金銀珠寶,但是得到一個如此精致的女紙人,卻是內心欣喜不已。
他打趣自己,“這輩子沒娶上媳婦,這是老天爺可憐我哩,送了我個紙媳婦。”
吳怠把那精致的紙人輕輕安置在床榻旁,臉上掛著滿足又愜意的笑。他慢悠悠地走到桌前,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酒,透明的酒水在杯中輕輕晃動。
吳怠搖晃著站起身,腳步踉蹌,活像暴風雨中一棵根基不穩的歪脖子樹。他伸出手,一把攬住紙人的“腰肢”,那紙人輕飄飄的,在他手裏晃蕩,他卻渾然不覺,還自顧自嘟囔:“來,小美人,陪大爺我好好喝幾杯。”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把紙人從床榻旁挪到座位邊,紙人坐姿歪扭,他還不滿意,又伸手左掰右擺,嘴裏念念有詞,非要把紙人擺弄成正襟危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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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吳怠又拿起酒壺,給紙人麵前的酒杯斟酒,酒水灑出不少,在桌麵上暈開一片。他端起自己的酒杯,對著紙人,舌頭打著卷說:“來,幹了這杯!”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喝了幾杯後,吳怠看著對麵的紙人,腦袋一歪,眯著眼,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他盯著紙人看了好一會兒,突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是你這小模樣沒眼睛,看著怪別扭的。”
借著酒勁,吳怠起身去找毛筆。他在屋裏東翻西找,嘴裏罵罵咧咧,好不容易才從牆角摸出從紙人張那兒順來的毛筆。他搖搖晃晃地回到紙人身邊,站定後,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完成一件無比重大的事情。他伸出手,握住毛筆,手卻抖個不停。他努力穩住手腕,眯著眼,在紙人的眼窩處點了兩下。點完後,他往後退了一步,眯著眼欣賞自己的“傑作”,還滿意地點點頭,嘴裏念叨著:“這下好看多了,來,繼續喝!”
他端起酒杯,淺抿一口,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流下,暖了身子。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咿咿呀呀,那聲音在這小小的屋子裏回蕩。他時不時瞧一眼紙人,像是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心中暗自想著,這紙人可真是精美,放在這兒,倒給這寒酸的屋子添了幾分生氣。酒一杯接著一杯下肚,吳怠的眼皮越來越沉,不一會兒便歪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吳怠的臉上。他皺了皺眉頭,緩緩睜開眼睛,腦袋還昏昏沉沉的,宿醉的感覺讓他有些難受。他下意識地翻了個身,卻突然僵住了。
身旁,竟躺著一個婦人!吳怠瞬間清醒,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人。這婦人麵容姣好,可不就是那紙人!他的心髒開始狂跳,喜悅如煙花般在心底炸開,難道是老天爺可憐他這懶漢,送了個美人相伴?
可下一秒,恐懼如潮水般將喜悅徹底淹沒。他想起這婦人本是紙人,怎麽就活了過來?這事兒透著說不出的詭異。他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想要伸手觸碰,又害怕得縮了回來。冷汗從額頭不斷冒出,後背早已被汗水濕透。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喉嚨卻幹澀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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