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火紙與長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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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回到安子家時,發現院子裏的桌子都已經被撤走了,原本熱熱鬧鬧的場景也變得冷清起來。
    人們大多都已經回家睡覺去了,隻剩下幾個親戚還留在那裏。
    三叔正坐在凳子上,臉色陰沉得嚇人,似乎還在生悶氣呢。
    安子他媽和他老姑則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慰著他,希望他能消消氣。
    而安子的四叔呢,則靜靜地蹲在靈棚前,默默地燒著紙。
    火光在他臉上搖曳,使得他的麵容在明暗之間不斷變換。
    他那雙盯著火盆的眼睛,卻顯得有些發直,仿佛失去了焦點一般,讓人不禁好奇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一見我回來,安子他媽陳嬸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嘴角微微上揚,然後輕聲問道:“陽子,你困不困呀?”
    我搖了搖頭,微笑著回答道:“我睡了一整天呢,現在精神好得很呢。”
    接著,我催促他們說:“你們也趕緊回屋去睡覺吧,這裏有我守著就行啦。”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四叔突然抬起頭,目光與我交匯,他凝視了我一眼,但什麽話也沒說,然後便毫不猶豫地轉身朝著裏屋走去。
    三叔他們見狀,也紛紛站起身來,向我道別,並表示感謝。三叔還特別叮囑我,讓我不要像他外甥那樣。
    他說他外甥從小就沒了父親,母親又經常外出工作,幾乎就像個孤兒一樣,缺乏
    教養。這孩子從小就住在他家,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可如今卻被他給慣壞了。
    我連忙擺手,笑著對三叔說:“沒事的,三叔,我這人從來不記仇,事情過去就過去了。”
    說這話時,我可沒有絲毫的虛假,因為我真的不是一個喜歡記仇的人。
    我這人記性不太好,所以通常情況下,有仇我都會當場就報了,絕不會拖到以後。
    當老輩兒們都離開後,院子裏瞬間變得異常安靜。
    原本喧鬧的氛圍被一種肅穆所取代,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守靈的人並不止我一個,還有幾個三十來歲的人,甚至還有和我年紀相仿的。
    我猜測他們應該是老頭兒的侄子或者外甥之類的親屬。
    他們並沒有和我一起守在靈棚前,而是坐在另外一間屋子裏。
    從那間屋子裏不時傳來陣陣喧鬧聲,想來他們可能正在打撲克,彼此之間應該很熟悉,大多都是同一個村子或者附近村子的人,隻有我是個外來者。
    我獨自坐在靈棚前,周圍隻有我一個人。
    雖然我是個出馬看事的,平日裏見到鬼魂也是稀鬆平常的事,但此時此刻,獨自一人守著靈棚,身邊沒有仙家相伴,這種感覺還是讓我有些心裏發毛。
    畢竟,在農村這樣的環境中,守靈棚可不是一件小事。
    我凝視著躺在那裏的老頭兒,他的麵容顯得十分安詳,仿佛隻是沉睡了一般。
    當我的目光落在他腳上那雙綠葉紅蓮花的鞋底時,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昨晚的那一幕。
    說起來真是奇怪,老爺子的鞋子怎麽會自己跑出去呢?而且後來連他自己也跟著跑了出去。
    這一切都讓人感到匪夷所思,我實在想不通其中的緣由。
    我搖了搖頭,控製自己不去想這些,專心致誌燒起紙來,拿起來一打火紙,就往火盆裏扔去。
    這時,怪異的一幕出現了,熊熊燃燒的火盆,隨著這遝紙的投入之後,竟然“啪”的一下全滅了,就好像我扔的不是紙錢,而是冰水一樣。
    我拿著根小木棍扒愣一下這個火盆,這一下,這火盆裏的火沒得事更徹底了。
    我心裏這個納悶啊,什麽情況這是。
    隨後我掏出打火機,又點燃了一遝紙。
    可是隨即怪異的一幕再次出現了,這紙在我手裏拿著的時候,呼啦呼啦的著,可是一放到盆裏,‘歘’一下瞬間就滅了。
    就好像這火盆裏麵裝的都是水一樣,這挺神奇啊。
    我趕忙抬頭看了看靈床上的老頭,躺的好好的,身上蓋著的一塊白布,把這個身體遮得嚴嚴實實的,四周很幹淨。
    連一點怨氣都沒有,這怎麽回事啊?
    我低頭看了一眼長明燈,發現這個長明燈裏的火苗東倒西歪的,火光的顏色呈現出的的綠色。
    看起來格外的滲人。
    此刻的我,雖然沒有仙家在,對於普通人算是異於常人。
    但我身上的傷勢尚未恢複,雷紋也不知道能不能使用,而且我也沒帶法器。
    你見誰家去參加葬禮還帶著法器的。
    你好,我來參加你家白事的,我帶法器來的,一會你家躺靈床上那個要是起來了我就給你收了。
    人家還不得直接給你打出去。
    思緒轉回現實,我突然想到,如果這個時候,老頭此刻真要鬧什麽幺蛾子的話,我是一點轍都沒有啊。
    於是我拿起來木棍,小心翼翼地湊近了長明燈,不斷用棍子扒拉著燈芯,一邊不斷地抬頭,那動作跟小時候放哪個二踢腳差不多。
    我生怕一不小心老頭坐起來,給我一下。
    而我之所以撥弄這個燈芯,是因為這個死人的長明燈,它不能滅。
    說的是長明燈乃是死人的靈魂之所,長明燈不滅,那麽死者的靈魂就能保持完整,進而可以順利輪回。
    如果滅了,那就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了。
    微弱的火苗在我一番鞏固之下,逐漸地穩定下來,隻是火苗的芯呢,還是綠油油的,看起來有點滲人。
    不過無論怎麽樣,這火沒滅就行,至於這顏色,我也懶得管了,沒準是我突然色盲了呢。
    長明燈搞定了,我轉過身來,想繼續捅咕這個燒紙,心想這紙是不是踏馬的反潮了,要不怎麽會老滅呢?
    可是就在我轉過身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一個冰涼僵硬的玩意順著我的後腰就伸下來了,這涼的我一個機靈,瞬間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回過頭一看,心裏頓時嚇得翻了一個個。
    隻見老頭原本擺放在胸口的雙手,此刻從白布裏麵垂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