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顧三嬸話中提及到我，我忙湊了過去。
    可她話還沒說完，喉嚨就咯咯作響。
    脖子上拱起老大一團，那條藏在喉嚨的蛇，好像在往裏縮。
    辰化雨往遠處蛇形山看了一眼，冷哼了一聲：“你違約在先，有本君在，還妄圖操控屍倀！”
    空中一道悶雷，對著不遠處的蛇形山劈了過去。
    “辰化雨！”空氣中傳來厲喝聲，卻縹緲無蹤跡。
    可顧三嬸喉嚨還在咯咯作響。
    我連忙握著鋼尺，壓在她喉嚨那盤纏的怪蛇處，用力往上推。
    隻聽到“嗝”的一聲，那條剛才從她喉嚨裏竄出來的鮮紅怪蛇，被強行推壓了出來。
    辰化雨冷笑了一聲，五指如爪，捏著那蛇首，用力往下一抽！
    隻聽到骨節“咯咯”作響，那條無皮的怪蛇被拎了出來。
    嘴裏還嘶嘶作響：“行雲化雨，孕育蛇子！”
    可辰化雨手一緊，那條怪蛇刹那成灰。
    我忙看向顧三嬸，她嘴裏和我媽一樣，也沒了舌頭。
    也就是說，斷舌自食，都是那個“他”的手段！
    前麵所有的話，都可能不是顧三嬸說的，而是這條怪蛇！
    怪蛇脫體，顧三嬸屍身幹癟得更快了，卻雙眼跳動。
    張嘴想說話，可她別說舌頭沒了，連氣管都沒了。
    撐到這個時候還要說，肯定很重要。
    我忙扯了張紙遞到她身前：“寫！”
    顧三嬸伸手沾著腿間的血，顫抖著寫著：“蛇活，人死，殺了……”
    她寫著，似乎想到了什麽，猛的低吼了一聲，朝著我撲了過來。
    連氣管都沒了的喉嚨，吸著空氣“哢哢”作響，可那牙卻實在又白又尖，眼看就要咬我的脖子！
    我動都沒動，隻是捏著那張紙。
    辰化雨真身就伏在我鎖骨處，顧三嬸還沒咬到，整個人往後仰去。
    不過這次不是辰化雨出手，而是發間骨釵，從她嘴裏貫穿而出！
    落地之後，顧三嬸的屍身瞬間化成齏粉。
    那根骨釵一轉，又懸於我發邊。
    辰化雨冷笑了一聲，朝我低聲道：“她想殺了你。”
    我看著紙上那幾個由血寫的字。
    結合她前麵的話，蛇活，應該指的就是蛇形山這條“蛇”。
    人死，難道指的是我？
    所以她要殺了我？
    可又不像！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接過骨釵，將頭發盤起來。
    看著化成齏粉的屍身，找黃老道借了東西，裝了起來。
    這也算給顧容卿一個交待。
    等裝好後，看著僅剩一條胳膊，肩膀還因為當初被鋼尺貫穿纏著紗布的黃老道：“你給她超度一下，也走吧！”
    “貧道不走！”黃老道靠著石柱，將那燒了的蛇舌灰拌著香灰，塞石柱下麵。
    朝我幽幽地道：“我要知道，當初是什麽害死了我師父師兄！”
    就因為這個，顧容聲說什麽，他都信。
    他天真的以為，顧家和他是一夥的。
    我看著他那斷臂和滲血的肩膀，傷成這樣，卻還要死守著顧三嬸，就是怕我不來找他。
    輕歎了口氣：“你這樣吃什麽？”
    黃老道理直氣壯：“點外賣！”
    我倒有點被他氣笑了。
    轉眼看向辰化雨：“現在情況已經失控了，想來蛇君也需要我們幫忙，要不和我們說說蛇形山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我那個“生父”不是違約了嗎，還有那人首蛇身的小黑蛇，明顯也超出了顧容音的預計。
    辰化雨苦笑了一聲，幽幽地道：“蛇形山不是山，而是蛇，你們記住這一點就行了。我們還在盡量掌控局麵，如若實在掌控不了，我會告訴你們的。”
    他目光落在那張紙上的“人死”上麵，臉帶著憂色。
    我心頭咯噔了一聲，這個“人死”，如果不是指的某個人，而是泛指的話……
    抬眼看向辰化雨，他默默的點了點頭，跟著一轉身伏於我鎖骨處，當沒有出現過。
    黃老道歎了口氣：“我就知道我師父當年，不是為了錢，才去幫顧家滅蛇造穴的。”
    所以這“滅蛇”滅的不是辰化雨，真的是蛇形山的蛇靈？
    我將顧三嬸的骨灰壇，供在三清祖師的桌前，看著不遠處的蛇形山，我準備連夜去走一趟，那豎葬的外槨，還沒拍照呢。
    黃老道傷成這樣，卻還要跟我一塊去。
    從冥淵強娶那晚後，我們都還沒碰過麵，前麵鬧得挺不愉快的，現在多少有點尷尬。
    一路都沒有說話，蛇形山腳下那些警戒線還是拉著的，不過並沒有人執勤了。
    我和黃老道沒有去顧家祠堂，而是繞著山，直奔蛇尾處豎葬的地方。
    路上我用鋼尺挖著土，跟黃老道說了，這土裏沒有活物，以及我爺爺他們骸骨化成蛇骨的事情。
    “如果這整個都是條蛇……”黃老道握著羅盤，觀星望風：“那這不是蛇葬的位置，好奇怪。”
    蛇這東西，最是有靈。
    蛇多子，卻並未在野外發現過死了的大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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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聞蛇與象一樣，是有蛇墳的，蛇在將死之時，會自己爬回蛇墳，安然赴死。
    蛇形山這條蛇看樣子，好像是慘死在這裏。
    “先上去看看豎葬的棺槨。”我朝他指了指上麵。
    蛇形山這事太大，暫時不是我們能撬動的。
    這麽大一條蛇，要變成山，得多少年月。
    往上爬了沒多久，就聽到“嘩嘩哼哼”的聲音，夾著土灑的沙沙聲。
    我和黃老道忙側在一邊，就見幾隻合窳，正呈合圍之勢，追著一條翻滾的土包鑽拱。
    不遠處的樹上，顧容音正吹著竹笛催使這些合窳。
    笛聲急促，合窳也越拱越快，沒一會就從土裏拉出了一條胳膊粗的玄蛇。
    其中一隻，對著玄蛇腦袋就咬去。
    那條玄蛇用力甩尾，堪堪避過，卻又被一口咬住七寸。
    隻得朝顧容音昂首吐信，嘶嘶地道：“蛇神孕育成功，人族將興，人類將亡！”
    “就算你們殺盡玄蛇，也無濟於事，一切在你們滅蛇的那一晚，已經注定！”
    “顧家違背天道人倫，必遭天譴！”
    又是那一晚……
    所謂的蛇神，可能是指那人首蛇身的小黑蛇。
    可這人族將興，人類將亡……
    黃老道朝我低聲道：“人族，不單指人類。上古之時，人族類別極多，比如人首蛇身的女媧伏羲這些。”
    在神話傳說中，三皇五帝都不是現在人類的模樣。
    顧容音明顯動了怒，吹動笛子，那些人族一哄而上，將那條玄蛇咬斷成好幾截。
    玄蛇沒有實體，無血無肉，一咬斷後，內裏也像是黑色一樣的東西。
    卻被合窳,嚼得嘎嘎作響，聽得挺瘮人的。
    我不由的轉手摸著鎖骨，這也算是辰化雨的同類，他身為蛇君，就不動容嗎？
    冥淵說他為了行雲叛族，到底為了什麽？
    “不對！”黃老道卻還往前湊，嘴裏低喃道：“這合窳不對！”
    “哪裏不對？”我生怕他被發現，輕扯住了他。
    “這不是合窳，當年我師父他們死後，我去過”
    他說到這裏停了，隻是鄭重地道：“反正我見過真正的合窳，這些看起來像，卻沒有合窳的靈性。”
    “這確實不是合窳。”辰化雨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沉聲道：“豬身人麵，別說現在很容易，造畜也可以養造出來。”
    顧家違背天道人倫！
    我腦中閃過驚人的想法，看著那幾隻嘴鼻凸長，有著人類五官的合窳，嚼著帶泥的玄蛇身哢哢作響，隻感覺手腳發冷。
    萬物之辨，先觀眼。
    人眼與獸眼，千差萬別，那些合窳的眼睛，真的是人眼！
    所以這不是獸，而是人！
    顧家，居然這麽不顧天道人倫吧。
    也就在這時，手機“叮”的一聲響，屏幕的亮光從口袋透了出來，在這一片漆黑的密林中，特別顯眼。
    我忙掏出手機，準備摁下去。
    卻發現是顧容聲的短信：那顆內丹，是滅蛇造穴時從土裏挖出來的，見麵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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