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化雨出現在這裏，就代表龍飛草進入防線，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更甚至，有他的默許。
    而這一切的根本原因，就是這盆鬼幽蘭。
    他知道龍飛草來的目的，也知道她想要做什麽，卻沒有阻止。
    除了這盆鬼幽蘭，想來還要試探什麽。
    我看著他，張嘴想問，他是不是想清楚了有關瓜人的事情。
    可他隻是遙的看了一眼我家的方向，輕歎了口氣：“你慢慢盡孝吧！”
    跟著就消失不見了。
    姬妲無比的詫異：“他就來一下，就走了？”
    “不說什麽，也不幫你？”
    我知道她的意思，指辰化雨沒有幫我將奶奶的屍體拉回蛇形山。
    可辰化雨知道，我這是在盡孝。
    這是一種，他理解，我也不想的事情。
    如果辰化雨用他那黑影，拉著我一下回到了蛇形山，那我就得麵對，將奶奶投入熔漿，瞬間變成灰的事情了。
    在我心底，我並不想來得這麽快。
    有些事情，得沉浸時間，才能消化，才能接受……
    “我背回去。”我吸著氣，一步步往前走。
    對於奶奶的死，其實一直是有預想的。
    從她發癔症時，醫生就說過，她活不了多久了。
    一般發癔症，最多三五年，就會去世。
    可奶奶撐了一年又一年，各種並發的疾病開始有了兆頭。
    她能堅持的活著，是因為放不下我。
    就像她服了冥芝後，就知道她一旦醒著，可能告訴我玄典的事情，可能告訴我蛇形山的事情，那她的結果，就是劉豔那樣，咬舌自食。
    玄典留著她，就是因為她一直處於昏迷，不會說出那些我那會還不該知道的秘密。
    或許一切，早在顧容聲找我，給顧容卿收殮封竅時，就已經注定了。
    那一晚，奶奶光著腳，也是這樣，一步步從家裏走到蛇形山。
    她意識不清，卻又清楚的知道，一切已經開始了。
    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她和顧容聲說了什麽。
    以至於她下定了這麽大的決心，自己服下了冥芝。
    現在，我也這樣，一步步的背著她，重去蛇形山。
    路邊藤蔓之中，不時“唆唆”作響，那些瓜人對於這個“養分”虎視眈眈。
    姬姮一手抱著那盆幽蘭，走在我旁邊，隻要有藤蔓稍有異動，她立馬一手拽住。
    跟著，藤蔓就好像被吸幹了所有養分，刹那間化成了飛灰。
    更甚至，到了後麵，藤蔓動得越發厲害，姬姮直接就上前扯著藤蔓，將路邊的藤蔓全部燒成了灰燼，讓出了一條康莊大道。
    她一手扯著，灰燼可往前幾十米，甚至百米。
    這樣的能力，就連被瓜人圍攻時，她都沒有展現過。
    姬姮，這會，是真的對我沒有保留了。
    我背著奶奶，踩在那些藤蔓的灰燼上，知道這裏明天……
    或許在我們走過後，會有更茂盛的藤蔓生出來。
    它們需要養分，這些藤蔓灰燼也是它們的所需要的。
    蛇形山，它們也不會放棄。
    火山灰，也是它們所需要的。
    辰化雨還沒有想清楚，是因為知道，這些瓜人繁殖太快，需要的養份也是需要跟上去的。
    用不了多久，這裏麵原先融合的其他生物，都會供應不了它們所需要的養分。
    無論是昆蟲，和還那些空中飛鳥，或是水底的魚，都會被它們吃掉。
    它們將無所不利……
    論生命力，人類是爭不過這種植物的。
    它們是第一批出現在地球上，就算人類滅亡，下一個霸主出現，它們也依舊還會在。
    辰化雨想做的，到底是什麽？
    是證明它們強於人類，可以取代人類，還是想讓它們當成勞工，做什麽？
    我背著奶奶，看著腳下細碎的草木灰，聽著姬姮動手後，遠處傳來的啼哭聲……
    任由腦袋思緒，自己飛快的亂轉。
    神話傳說中，女媧創造人類，是因為無聊，太過寂寞。
    可後麵巫族，神權祭祀時代，都要用到人祭。
    或許女媧的初衷是創造人類，讓這個地球繁榮起來。
    但我相信，後麵那些巫族，那些人族，肯定發現了人類另一個作用。
    各大妖獸都以人為神，包括巫族和神權一體的皇權，所祭祀的神，都在以人為食。
    辰化雨這是想創造出一種瓜人，代替人類獻祭嗎？
    要不然他在等什麽？
    這些藤蔓衝出去，外麵立馬會改天換地。
    它們的厲害程度，不是什麽喪屍能比的。
    它們可以傳播花粉，可以化出人形，可以悄無聲息的飛快生長。
    就算剛冷卻的岩石，它們也能迅速的爬上去，汲取養分。
    這樣的東西，放出去，不用半年，整個地球就會被瓜人侵占。
    然後會跟在這裏麵一樣，開始缺乏養分，一點點往裏麵紮……
    它們會憑著本能，往地底越探越深，汲取地底的養分。
    它們會飛快的學習人類，會圈養食物，比如養出雞鴨牛養，再把它們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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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們或許也會像人類一樣，自己製造出所需要的肥料，形成工業化。
    無論是哪一種，以現在它們巢穴的統一性來看，都比人類發展更迅速，更團結。
    所以，辰化雨他不會讓這些瓜人到外麵去。
    他不敢賭，他在等一個結果！
    我想明白這些，心思瞬間清明。
    他不是沒有想清楚，而是在等我想清楚！
    我背著奶奶，瞬間一鬆。
    扭頭看了姬姮一眼道：“你們可以出去了！”
    姬姮好奇的看著我。
    我將這裏麵的前因後果，慢慢說了一遍。
    果然，人需要靜心，需要悲傷，需要更大的外力衝擊。
    我從來沒有這麽清醒過！
    姬姮聽完，看了一眼我背上的奶奶，眼中露出傷色。
    低聲道：“既然這樣，先到蛇形山再說。”
    可離蛇形山越近，我就走得越慢。
    以我現在這具身體，很難感覺到疲憊，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走不快。
    近鄉情怯，原來如此。
    姬姮也不再和我說話，隻是幫我開路。
    蛇形山臨近瓜人的巢穴，藤蔓不燒，那種嬰兒和啼哭聲就更大了。
    此起彼伏，延綿不絕。
    那些瓜人應該與生出它們的藤蔓，是有關聯的。
    雖說它們不會死，但也會感覺到痛，不少都跑出來看。
    我們到蛇形山腳下時，路邊已經站滿了瓜人。
    癟著嘴，哇哇的大哭，看不出凶狠，似乎就是痛得傷心的嬰孩。
    可一旦不逼退，靠近時，它們會立馬吐出舌頭，纏卷住。
    更甚至身上長出無數藤蔓，將人如同蜘蛛裹獵物般的整個裹纏住。
    根須紮入，刹那間吸食幹淨。
    隨著動靜越來越大，蘇秦迎了下來。
    他的四大金剛還在外麵布控，肯定會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
    看著我背著的奶奶，他神色一愣，卻沒有迎上來。
    而是昂首，吆喝了一聲：“哀”
    跟著念著經，在前麵引路。
    姬姮這會變成斷後，看著那些越聚越多的瓜人，免得它們一哄而上。
    或許是忌憚姬姮，或許是辰化雨有交待，這些瓜人都沒有撲上來。
    我將奶奶背到那個還往外“咕咕”鼓著熔漿的地方。
    跟著轉過身，遞給蘇秦：“拜托了！”
    蘇秦看著那熔漿口，又看著遠處飛快長出來的藤蔓，知道不能猶豫。
    接過奶奶，朝我道：“放心！”
    他掐著奶奶的腋下，將裹屍帶一卷，嘴裏唱著《往生歌》就往那熔漿中投去。
    我陪過無數死者家屬，守在火葬爐前，看著人被火焰瞬間吞沒。
    也幫蘇秦挫成骨灰，裝過壇。
    人啊，一把火燒化，其實沒多少骨頭，但也有許多是燒不化的。
    得敲碎，再裝進壇子裏。
    更有壇子買得精致小巧的，裝不下這麽多，會就將留下來的，任何火葬場處理。
    其實也就是倒進後麵的骨灰池中。
    人從推進去，再燒出來，時間很短。
    而熔漿溫度更高，我不過轉身。
    跟著聞到焦臭味，再然後一縷輕煙，帶著細影投在地上，就什麽都沒有了。
    蘇秦拍了拍我的肩膀：“節哀。”
    是啊！
    來來去去，都是這麽一句話：節哀！
    可這哀從何來。
    死其實也是一種解脫。
    對於奶奶，對於我，對於他們都一樣。
    我朝蘇秦笑了笑：“可以出去了，龍洞主來了，帶來了那盆幽蘭，可以帶大家出去。”
    “條件是什麽？”顧容聲最先接話。
    冷聲道：“我那個好媽，我最了解，她說了條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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