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5章 太輕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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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鬆傑頓時瞪圓了眼睛,手上的力道下意識地鬆了一些,然而黃毛男人已經骨折凹陷下去的胸腔,並沒有像被按壓後的氣球那樣重新回彈起來。
    但同樣的,這個像是皮囊一樣躺在地上的男人,也沒有對自己身體發生的可怕變化產生出一點點痛苦的呻吟或是掙紮。
    好像在他的嘴巴脫臼,口中爬出這個嬰兒的那瞬間,他整個人的意識就已經不再控製自己的這副身軀了。
    “果然……是這樣。”
    田鬆傑這下子算是徹底明白了。
    之前跟林深在女人房間窗戶看到的那個手上綁了繃帶,看上去受了傷的年輕男人,真的就是昨晚試圖襲擊孫縉中的那個同樣像嬰兒一樣的怪物。
    當時田鬆傑一腳下去,不僅踩斷了那隻手,同時也踩爆了沒有來得及從皮膚下遊走離開的眼睛。
    而這樣給嬰兒造成的傷害,跟眼前這個胸腔凹陷的黃毛男人一樣,切切實實地體現在了他們這些所謂的活人身上。
    可這些身體裏的嬰兒是什麽東西?每個人都有嗎?還是隻有某些特定的,特殊的人才會擁有?
    黃毛男人之前嗆永成的那幾句話,說他們之間是不同的,要認清楚差距,就是因為這個嗎?
    也就是說,永成跟他們不一樣,是正常意義上的活人?但是因為某些原因,他必須以這種自己並不算是很喜歡的狀態,在這個地方生活下去?
    為什麽?
    無數的疑問充滿了田鬆傑的腦袋,在他思考間,嬰兒借著身體上黏膩的液體,從他微鬆的手掌間掙脫了出去。
    也許是驚異於對方力量之大,對自己造成的不可逆傷害,嬰兒在擺脫束縛的瞬間並沒有試圖再次朝田鬆傑進攻,反倒是轉過身雙手撐住地麵,試圖帶著黃毛男人的身體從這條狹窄的小道上逃離出去。
    它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喊聲,仿佛是在求救。
    而同樣也是這個聲音,讓田鬆傑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了它的身上。
    周圍那種相似的氣息似乎捕捉到了呼救聲,加快了靠近的速度,而田鬆傑卻是不緊不慢的往前了一步,低頭盯著拖拽黃毛男人身體的嬰兒。
    從昨晚的情況來看,這東西是可以從人身上脫體而出的,但是它並沒有選擇丟下黃毛男人自己一個人離開,為什麽?
    而田鬆傑心裏也清楚得很,它是沒有辦法把男人的身體拖走的。
    先前在準備接觸嬰兒之前,他就將周圍民房的影子與黃毛男人身下的影子捏到了一起,現在這具小身軀要拖動的並不僅僅隻是男人本身,還有壓在身上的這些固定於地麵上的民房的重量。
    除非它將這些房屋全都從地麵上拔起來,否則黃毛男人的身體在被田鬆傑主動解開之前,就隻能在這裏斷氣,然後逐漸腐爛。
    田鬆傑沒有動,其實是希望嬰兒離開黃毛男人的身體,這樣它有很大概率會朝著自己覺得最為安全,也最為有底氣的地方逃的,那樣的話,隻要跟著它或許就能找到這個地方所謂核心的位置。
    畢竟之前在佛堂麵前,雖然他和林深都感覺到了佛堂裏的佛像怪怪的,但林深並沒有明確表示核心就在那裏,那這當中一定還存在著某些他們沒有能注意到的問題。
    而眼下的情況,則是最適合放長線釣大魚的。
    圍過來的氣息還有一段距離,不管再怎麽趕,也不及田鬆傑距離嬰兒那麽近。
    他隻要再往前一步,就能保證把對方直接捏碎,就算其他人長了翅膀飛過來,也絕對是來不及的。
    然而他並沒有能等到嬰兒脫體而出,盡管對方似乎已經意識到了躺在地上的身體重量變得異常,也沒有嚐試拋下這具身體,自己從這個地方逃走。
    如此表現,又顯得雙方並不像是單純的寄生關係了。
    田鬆傑眯了眯眼睛,他蹲下身,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為什麽不自己跑呢?你分明知道你是拉不動他的。”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化作一陣詭異的風刮在嬰兒的臉上,直接將臉頰上還有些黏膩的液體吹幹,紫色的皮膚頓時出現了幹裂的跡象。
    田鬆傑自己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摸摸嘴巴,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這難道就是林深在獲得真正的身份,並且完全掌控公寓的管理權之後,帶來的巨大變化嗎?因為林深的變化,所以他也產生了讓自己意料之外的變化?
    雖然對方無法察覺自己,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能表現出自己高對方一個等級了,但這開口說一句話能造成這樣的影響,還是他沒辦法想象到的。
    然而嬰兒臉頰皮膚的幹裂並沒有因為田鬆傑閉嘴而停止,他看到那一小片皮膚開始翹起,裏麵有渾濁的液體流出來,接著塊狀的皮膚就像長年累月風吹日曬後的牆皮一樣,從臉上直接剝落了下去。
    黃毛男人同一側的臉頰,也跟著像被什麽東西侵蝕了一般,血肉迅速腐爛,隱約露出些駭人的白骨。
    這樣的變化讓嬰兒又尖嘯了一聲,它抬起手胡亂地朝周圍揮了好幾下,嘴巴裏瘋狂地吐出蛆蟲來為自己驅散看不見的威脅,然後麵目猙獰地雙手抓地,死命拽著黃毛男人的身體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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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這樣也不打算拋棄這個軀殼……
    田鬆傑眉頭皺了一下,難道他們是一體的?嬰兒受到的傷害會映射到人身上,那麽反過來,如果這個人沒有了,它也活不了?
    是這樣,所以昨天被踩斷一隻手的男人,才並沒有在受傷之後迅速回招待所找傷害他的人?
    反倒是大早上跟莫爻的奶奶從同一個方向過來……
    想到這裏,田鬆傑回頭朝來時路看,心裏多了些想法。
    接著他又轉頭看自己麵前的男人和嬰兒,耳邊的聲音已經近了,甚至變成了能夠清晰分辨的腳步聲。
    田鬆傑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掌一把抓住了嬰兒的腦袋,將其用力按壓在地麵上。
    未長成的頭骨沒有成年人那般堅硬,隻是稍稍用力,就在他手中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黃毛男人的腦袋也跟著應聲癟了下去,像是被什麽重物猛地碾壓,整個麵部全都塌陷了下去。
    太輕易了。
    田鬆傑的手頓了一下,他還不習慣這種力量上的改變,於是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癱倒在黃毛男人臉上的嬰兒沒了動靜,跟昨夜裏的那隻手一樣,開始逐漸化作黑煙往空氣裏飄散,最終隻在男人同樣扁下去的嘴唇上發現了一小塊銅黃色的金屬。
    田鬆傑見狀沒有過多猶豫,直接把那塊東西捏在手裏,屏住呼吸往後退了幾步。
    在他跟黃毛男人的身體拉開兩三米的距離之後,他看到了小道的盡頭有兩三個男人跑過來。
    緊接著從民房間狹窄的通道裏,也陸陸續續有些男人跑出來。
    他們看到黃毛男人被壓扁的腦袋皆是一驚,然後迅速圍了上去,其中幾人開始警惕地觀察四周,視線幾次掃過田鬆傑的位置,卻都沒有停留。
    “死了!”
    在聽到有人吐出這兩個字之後,田鬆傑才捏緊了手裏那塊透著冰涼的金屬,轉身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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